下學回府後,心中仍舊存有不快。
不過這日剛回府就蓦然撞見姐姐正和一名男子在側院談話,不知兩人在談什麼有趣的話題,彼此面上均是止不住的笑意。
姐姐本就姿形秀麗,眉目如畫,此時更是一雙笑眼彎彎,巧笑嫣然,連我也忍不住駐足欣賞幾分。
隻是那笑容不似平常對待外人的端莊委婉,也不似對我的溫柔寵溺,現在的她眼裡滿滿的都是柔情。
“姐姐,你可知今日......”
這兩日裡我總是風風火火的,老遠就興高采烈地和姐姐打着招呼,絲毫沒有注意到姐姐身旁的人。
待想撤回腳步時,卻發現兩人都同時望向了我,這才忙收回自己未說完的話。
“若卿,快過來。”姐姐朝我招手。
我隻能強行邁開步子,朝兩人走去,畢竟誰想做電燈泡呢?
“這是舍妹,若卿。”姐姐不緊不慢地向我們介紹彼此,“這是我的朋友,雲影落,雲先生。”
這位雲先生身着一襲青衫,待人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倒像是戲文裡的白面書生。不過見他談吐如此有禮,應是一位教書先生才對。
彼此含笑客套後,我并不想再破壞他們的相處時光,遂對姐姐說:“姐姐,爹說待會兒讓我們一同到膳廳去用晚飯,說是有客人要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便對兩人微微一笑。
見姐姐含笑點頭後,我就忙不疊地溜了,可一個着急竟沖進了後方的假山叢裡。
我沿着牆角慢慢往回踱,卻隐隐約約瞧見一個身影,似乎是玕懷大哥。
我沒再繼續探究,而是站定身子,透過飄蕩的竹葉,從縫隙裡回頭望向姐姐他們。
退出假山叢後,我不禁加快腳步,一路小跑而去,卻在出了長廊之時,意外與人相撞。
“嘭!”
隻聞一聲清脆的聲響。
未來得及多瞧,我便捂住被撞疼的額頭,連連後退幾步。
我先低頭一看,發覺碎落在地的是一支乳白透雕花卉茉莉簪,隻是簪首與簪身已猝然斷裂開來。
我一時驚慌,這才想起擡眸去望眼前的人。
“對......對不起,先生。”我急忙道歉。
“先生?”眼前的男子不禁滿面惑然。
顧不得其他,我蹲下身,摸出帕子,拾起碎成兩截的玉簪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手心。
這支茉莉玉簪,通體雪白,紋路細膩,雕刻的花朵似假似真,隐隐約約還透着一股茉莉花香。
瞧着被自己撞碎的玉簪,我愈發愧疚起來。
正欲起身時,一旁的陌生男子卻随我蹲下身來。他輕柔地扶住我的手腕,想要拉我起身。
可頓時,當他溫熱的掌心覆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膚時,渾身如電過一般,一個激靈便縮回了手。
他似乎有些意外,手僵在了半空,一雙透徹幽深的黑眸不解地望着我。
一時,兩人對望,一張俊雅柔和的面龐就這樣不可預兆地撞進了我的眼中。
發覺自己失了神,便立即站起身來。
他見狀,也緩緩起身。
我擡眼望去,昏黃的暮光下映出男子俊逸挺拔的身姿,雖着新式西服,卻難掩儒雅氣息。
“你不記得了麼?”男子低聲問道,似有一絲失望摻雜其中。
我思索着,此時能夠出現在林家府邸的,應是親友才對,隻是不知這若卿小姐與眼前人究竟是哪一層親屬關系。
我收回神,讪讪一笑:“抱歉啊,好多事情我都記不起來了......”
“這支玉簪應該很貴吧?”我想起手中的碎玉,對他道,“實在對不起,是我有錯在先,你想讓我怎麼賠都可以的。”
他笑,頗有些無奈的滋味:“這本來就是送給你的,又怎會需要你賠?”
“送給我的?”我疑惑道。
他含笑點頭,接着道:“不過這下恐怕不能再把它送給你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釋然一笑道:“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它。再說,‘碎碎平安’嘛,改日我将它修補好便是了,也算是一支獨一無二的玉簪了。”
轉身離去之時,我想了想,還是對他道:“我想我們應當是相識之人,但如今,我想與你再重新再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