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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甲光向日金鱗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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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槍聲并未如期響起,随之而來的是槍與人一同倒地的聲音。

我擡眼,見幼甯高舉沾染血色的石頭,不久,她在顫抖中緩緩将其放下。

我想起身抱住她,可被扭傷的胳膊卻不允許我立馬站起來,反而疼得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傷到哪裡了?疼不疼?”鳴淵的雙眉擰得像兩根粗繩,語氣裡滿是慌亂緊張。

恍惚間,竟從他身上瞧見了城軒的影子。

我搖搖頭道:“不疼。”

鳴淵的手越過我的雙肩,緩緩将我扶起向一旁走去,幼甯見狀急忙扔下石頭随我們走了過來。

遠處又是一名被擊打的學生,鳴淵扶着我轉身望去。他面色沉重,嘴唇緊抿,額上的青筋似小蛇一般跳動。

“去吧,我沒事的。”我輕聲道。

鳴淵低垂眼眸,小心翼翼将我放開,幼甯也趕忙扶住我。

街頭依舊一片混亂,推搡聲、哭泣聲、喊叫聲,此起彼伏。

忽然,幼甯放開我,快步走入人群,跨步登上中間的一張木桌。

她狠狠推開每一個想要上前阻攔的警察,高舉手臂,高聲呐喊道:“你們腳下踩着的難道不是中國的土地麼?身上流的難道不是中國人的血麼?現在青島就要丢了!國家亡矣,家在何方?可你們呢?竟然幫着日本人驅逐、殺害國人,良心何在?還有天理麼?若是有山河破碎,家國俱亡的那一日,你們就都是幫兇,是加害者!醒醒吧同胞們!”

幼甯的一番說辭,铿锵有力,激情中卻又透着一絲無奈與痛心,她在盡自己的力試圖喚醒眼前早已麻木的國人。

所幸的是,人群中有幾名警察選擇放下手中的槍,他們沉默了。

可不久,警笛的鳴響聲代替了久違的沉默,槍聲在空中響起,周圍的警員見狀立馬立槍站好。

隻見一位警廳上司模樣的人,現任淞滬警廳總廳長徐華的兒子徐賀州下了車緩慢踱步至幼甯跟前。

他開口道:“柳小姐的一番陳詞确實句句在理,可國無法不運,家無序不興,徐某也是奉命行事,對不住了。”

徐賀州揮手示意一旁的警員,我上前一步擋在幼甯跟前,冷冷說道:“這不是你們殺人的理由。”

他擡眸看了我一眼,似有驚愕,不過又轉而與身邊的警員低語了幾句便再次上了車。

除卻我和幼甯,還有不少學生被拘捕上車。

我擡眼看了一圈,在沒有看到鳴淵的身影後才徹底放下心。

此時,場面不再混亂,我依稀回憶起了方才人群中蕭寒石的身影,他也在學生遊行的隊伍當中,所幸,并未瞧見他被逮捕。

我們被粗繩反縛雙手,兩人一連地被押解着。

我與幼甯對望,彼此都在用眼神傳達着安慰之意。

路上有個别憤慨不平的同學在痛斥着眼前的警員,其中一位最為瘦弱的男生卻最為憤怒,曆陳政府的種種不作為和軍警的幫兇賣國行為。

他身旁的一名警員聞言怒不可遏,立即用手中的短棍擊打在他身上。可男同學絲毫沒有畏懼退縮的樣子,挺直腰闆任由警員擊打。

不久我們被帶至一小官廳,後又被囚禁在木栅裡,嚴禁說話交談。再後來又被押解到警察總廳,他們将所有學生都關押在一間屋子裡。

我拖着疲憊的身軀坐在角落,胳膊和膝蓋處隐隐傳來疼痛,我擡起右手想查看一下被擦破的傷口時,才發現衣袖處的紐扣不知何時掉落了。

幼甯來到身旁,幫我查看傷勢,她一聲不吭,隻低頭看着。

忽地,她憤憤道:“他們還有沒有人性?我去找他們拿藥!”

狹小擁擠的房間裡隻能依稀捕捉到幾絲若有若無的陽光。

可擡眼間,有一束微弱的光落在幼甯的睫毛上,像是光帶了水,惹得睫毛濕哒哒的,似鑲了鑽的小扇子。

我擡手輕拭她眼角的淚,低聲道:“隻是小傷,不礙事,況且他們是不會理睬我們的。”

幼甯聽罷,帶着失望與憤怒,緊挨着我坐了下來。

雖說多次被警告禁止交談,可得到的依舊是學生們的無視。有的幹脆席地而坐,大聲背誦起梁任公的《少年中國說》來:

“中國而為牛為馬為奴為隸,則烹脔鞭棰之慘酷,惟我少年當之。中國如稱霸宇内,主盟地球,則指揮顧盼之尊榮,惟我少年享之......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牆角的一隻蝸牛順着潮濕陰暗的角落往上爬,爬得很慢很慢,爬到一半總會掉下來,沒有片刻的休息,蝸牛又會繼續锲而不舍地往上爬。

我盯着這隻小蝸牛,低聲随那名同學念了起來:“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

我伸出手,想要接住眼前那絲微弱的光,卻怎麼也捕捉不到,隻能蓦然收緊手心。

其實,我從未想過要與這個時代産生一絲一毫多餘的情感聯系,我以為我可以從中抽離,我以為我可以理智到冷靜地看待一切。

可當曆史就怎麼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眼前時,我才知曉,自己根本無法做到心如止水,靜若安瀾,盡用冷眼旁觀所有的一切。

縱使知曉即将來臨的曆史是殘酷的,是哀悲摻雜的,我依舊想要參與它。

我想要貢獻一份力,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我也想去捍衛一點什麼,至少證明我來過,存在過,掙紮過,争取過,此方能無悔。

我與幼甯相依而靠,不知何時陷入了夢境。

夢裡,我獨自一人穿梭在一片紅色花海中,興奮地觸摸着每一朵盛放的花朵。

不知怎的,我的手心竟沾滿鮮血,紅色的花朵霎時間融化成一灘血迹,刺鼻的血腥味代替了芳香,我吓得連連後退,轉身拼命逃離。

“若卿?”幼甯焦急地喚醒我。

我猛然睜開眼睛,額上沁出一層密密的冷汗。

“你們兩個,過來。”一名獄警指着我和幼甯。

原以為是被帶去拷問,卻不知兩人被帶到了另外一間牢房裡。

門鎖與鐵欄碰撞,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幼甯雙手抓住鐵欄,迷惑地問道:“為什麼偏偏把我們兩人單獨關在一起?”

得到的依舊是沉默。

幼甯作罷,無力地靠在牆邊。

“他們恐怕是礙于柳家和林家的面子,所以不敢怠慢我們。”我悠悠說道。

幼甯醒悟,繼而苦笑道:“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一同被關在監獄裡。”

我淡淡一笑道:“如今,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話落,兩人一齊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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