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下着小雨,青灰色的天空墜下滴滴眼淚,如霧如煙,城市籠于朦胧之中。
薄霧模糊了窗上的倒影,割裂着窗外的身影,縱使再破碎也遮擋不了那身影的翩翩風姿與俊雅潇灑。
我看不清他的眼睛,誤以為是夢境,誤将眼前人視作心中所想之人。
随着身影愈發接近,才發覺并非夢境。
“城軒兄!”顧聽瀾站起身來,與沈城軒雙手交握,眉眼間皆是驚喜。
“聽瀾。”沈城軒上前擁抱顧聽瀾,随後在我斜對面坐下。
“咱倆可是好久沒坐在一起了,上次宴會也不過隻是匆匆見過一眼,如今再聚真是不易。”顧聽瀾難掩語氣中的激動。
我看向知書道:“對了,知書,我剛好想去附近的書店,不如你陪我一起吧?”
“好啊。”知書兩眼放光,立馬放下手中的咖啡。
顧聽瀾和沈城軒聽聞,皆一齊看向我們。
我看顧聽瀾欲言又止,似是想要起身的樣子,忙道:“沒關系,我們一會兒便回。”
“外面雨大,别着涼。”沈城軒嘴角挂了一抹淺笑,擡首與我相望,微深的眸子倒映出我所有的心思。
我撐傘與知書并肩而行,隻緩緩走着。
我随意說了一句:“他們像是很好的朋友,老友相見的感覺真好。”
“可不是嘛,城軒哥和顧聽瀾打小一塊長大的,還有我哥,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從小就是三劍客,隻是可憐當年弱小的我,那時候可沒少挨欺負,成天就知道合起夥來捉弄我。”
說到這,知書咬牙切齒,右手握拳,恨不得朝空氣揮去。
“但沒幾年,顧家便舉家遷往了天津,他們見面的機會也就愈發少了。”
“你不喜歡顧少爺麼?”我冷不丁冒出一句。
知書瞪大雙眼,急不可耐地回道:“喜歡啊,但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雖然說小時候我被欺負的時候都是他護着我。”
“還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爺爺珍藏的前清老古董給撞碎了,一想起他平時責罰我哥的樣子我就害怕得要命,最後還是顧聽瀾頂替我向爺爺認了罰。”
她一挑秀眉,低聲道:“可我隻是将他視作哥哥,妹妹怎麼能喜歡哥哥呢?”
“傻姑娘。”我無奈地搖搖頭,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那你不喜歡城軒哥麼?”知書眨着似銅鈴一般且天真的眼睛,認真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喜......不......我當然不喜歡!”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着實将我問懵了,我抵不住她澄澈的雙眸,眼神便開始亂飄。
“瞧,你也是個傻姑娘不是?”知書也無奈地搖搖頭。
不知為何,我失了辯解的能力,一時心亂如麻。
“呀,瞧我這記性!”半晌,知書忽然一敲腦袋,懊悔地說道,“我忘了今日答應要陪姑姑聽戲的事了。完了完了,哪有長輩等晚輩的理呀?回頭不得又挨罵。”
她急忙擡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若卿,我就不陪你去書店了,你幫我告知顧聽瀾一聲,說我有事得先走一步。”
話還未講完,人已經小跑了起來。
我無奈笑笑,擡高聲音道:“慢點,别摔了!”
眼見雨越下越大,一個人逛到書店後,隻随手挑了一本法語原著《茶花女》便匆匆折了回來。
豆大的雨滴落到半透明的綢傘上,地上濺起的圈圈漣漪打濕了裙擺,片刻功夫,狂風驟起,險些吹落手中的傘。
我一手緊握傘柄,一手将書護于胸前,隻埋頭趕路。
忽聽得耳邊傳來“嗚嗚”聲,原以為是風聲。我放慢腳步,随手撥開貼于額前的濕發,雨水模糊了視線,隻有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四處尋找着。
花台邊蜷縮着一條小狗,淚眼汪汪地躲在綠葉下,身子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花枝綠葉被風吹得左右搖晃,雨滴更是狠狠将其壓彎了腰。
可風勢較大,狗狗瘦小的身體無法迎風而立,隻得躲在花台邊,借綠葉遮雨。
我上前想抱起它,可手才稍一松勁,傘便被風無情地吹到了十裡開外。
我望着裹挾在風中的綢傘,欲哭無淚,但仍舊無心去追,而是蹲下身抱起瘦弱的小狗。
“小狗狗,别怕别怕,好麼?我來保護你了。”狗狗似是明白我并無惡意,朝我呻吟了兩聲。
正欲起身時,“啪嗒”一聲,懷裡的書本掉落在水中。
“笨蛋。”
風聲混于人聲,我并未聽清。
雨滴不再肆無忌憚地拍打在身上,以為是雨停了,隻是渾身還在不停滾落着水珠。
我擡頭,隻見沈城軒立于身後為我撐起傘,擋住了想要進攻的雨滴。而他的肩頭布滿雨痕,褲腳已濕得不成樣子。
沈城軒扶起我,将手中的傘一并遞給我後,冒着雨上前一步為我撿起方才掉落在水中的書本。
我忙也跟着上前,努力擡高手臂為他擋雨。
他微微一笑,輕攬住我的腰,與我一同奔跑起來。
倉皇之中,腳步聲與雨聲交彙,開出朵朵絢爛的雨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