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般,我反而忍不住落下一顆滾燙的淚珠,淚珠沿着他的指尖滑落到熾熱的掌心。
他頓了頓,眉心緊皺,神情一片慌亂。
發覺自己如此失态,我急忙偏頭,錯開他停留在雙頰處的手,轉身扯了袖子胡亂擦着眼淚。
餘光瞥見他在看自己,慌亂之下便喊出:“不許看!”
“好,不看。”沈城軒後退一步,轉身與我背對。
我緩了緩自己激動的情緒,深吸一口氣,将信紙一一拾起。他掃了一眼桌上淩亂的信紙,沒有出聲。
“對不起,讓你藏了那麼久。”我對他輕語道,可他卻不說話。
我将所有信封裝到木匣子裡,轉身将其放回原位,他卻急促地走向我,從身後緊緊擁住我,身子整個被他抱住。
我貼着沈城軒溫暖的胸膛,聽着他胸腔裡沉穩有力的心跳,再次亂了自己呼吸的節奏。
“從前的你已是過去,現在的你才是我最在乎的。”他的氣息纏繞在頸間,讓我不能自已,“若卿,給自己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好不好?”
我沉聲道:“這對他們不公平。”
他放開我,走到我面前,言語激烈:“這難倒對你就公平麼?”
我不願回答。
沈城軒垂首對我說:“愛本來就是自私的,至少在我這裡,愛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
我擡眸,緩緩道:“可是我做不到,對于此時的林若卿來說,愛不可能隻是兩個人的事。”
“那就讓我來做那個自私的人。”
他緩緩貼近我,臨别前,在我額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輕易便将我拼命拾起的冷靜與理智一朝擊潰。
次日一早,我跟随姐姐一同送别靜表姐。大嫂本欲與我們一起,卻被姐姐巧妙勸回,周氏也将大哥絆在前廳。
我開口道:“靜表姐,有緣而來,無緣而去。一切随緣,順其自然。有緣,不推,無緣,不求。願靜表姐百事從歡,順遂無虞。”
她上前握住我的手,眼含淚水道:“謝謝妹妹。”
她看向姐姐,與其相擁,而後坐上汽車離開了。
姐姐笑問:“何時看起佛經了?”
“閑來無事,随手翻閱了一些,不成想竟記住了。”
周圍靜悄悄的,可腦海中的聲音卻一刻不停。
“姐姐,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不如斷絕一切期許,不要開始,還免得到頭來傷己又傷人。”
姐姐瞧了我一眼,娓娓道來:“靜表姐是母親娘家遠親的女兒,小時候靜表姐還會常來林府,因為年紀相仿,她與我和大哥會格外親近一些。相處久了,彼此之間的了解也愈發深刻。”
她低歎一聲,再次道:“大哥是喜歡她的,可靜表姐的父親隻是一個普通的地方鄉紳,他們之間注定不可能。”
“一絲反抗都沒有麼?”
“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連反抗都不願意有。”
“因為沒有用,隻會波及更多人。”
“當真如此殘忍。”我無奈苦笑,望向姐姐。
一旦涉及無法言說的情感時,她的面上總是一貫的清冷,陌生而疏離。
“那姐姐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你的選擇麼?”
她沉吟不語,神情冷淡,片刻才看向我,幽幽道:“我沒有選擇。”
姐姐離去的背影,看似堅定決絕,實則單薄無力。就像一片被拼命投擲石子的水面,卻激不起半分漣漪。
待收回目光之際,隻見大哥在倉促之間朝我快步走來,走得近了,方才瞧見他的額上已沁出細細密汗。
他焦急地問:“已經走了麼?”
“剛走不久。”
一瞬間,大哥的眸光微暗,眼神失焦,一下收緊拳頭又猛然松開。他僵着身子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朝府外望去。
我輕啟雙唇:“大嫂還在等你。”
他啞着聲音,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回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