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因為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将精心挑選的禮物送給你。”姐姐說着就打開了握在手心的小匣子,“我也同他們一樣,迫不可待地想把這對玉蘭耳墜子送給你。”
望着姐姐手中泛着白光的玉蘭鑲金耳墜,我褪去困意,驚喜滿滿地接過。
我小心翼翼将耳墜捧在手裡瞧着,這對玉蘭耳墜選用上等和田玉精雕而成,色澤溫潤,造型典雅。
耳墜狀如玉蘭花瓣,吊墜部分則呈花莖造型,與玉蘭花朵相映成趣,花朵綻放豐滿,花瓣線條流暢,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四溢的花香。
“謝謝姐姐。”我的眼眶灼熱,心不知不覺浸滿了水。
“傻姑娘,你喜歡就好。”
我湊近姐姐,親昵地挽住她的手:“今日妹妹陪姐姐一塊睡,好不好?”
夜深人靜,天空黑壓壓的,大地似沉睡一般,整個府中都靜悄悄的。
我褪去鞋襪,換了一身薄衫睡衣,光着腳踮起腳尖走到窗邊。
我探出腦袋瞧着窗外,隻有風,沒有雪,隻能茫然若失地随手關起窗子,滅了燈後心不在焉地走回床邊。
自十月起,每日醒來後,我最愛打着赤腳推開窗,明知道還不到下雪的時候,卻偏偏執着于此,也難免每次都失望而歸。
可如今已将近十二月,卻還是不見點點白雪。
“姐姐,沈家被誣陷走私軍火一事會被妥善解決麼?”我縮進錦被裡,挨着姐姐睡下,指尖和腳尖處的寒氣一陣陣湧來,刺得人心顫。
姐姐為我捋去眼角處散落的發絲,将被角往上掖了掖:“事情多半是出自日本人之手,而他們行事一向狡猾奸詐,隻怕沈家早被山本家盯上了。不過想來對沈家而言處理走私軍火一事不算太難,隻是需花些時間,疏通各方人情脈絡。”
夜光中,姐姐翻身瞧着我:“是在擔心沈二少麼?”
我沉默着,不願作答,手中緊緊攥着從腕上褪下的手表。
姐姐淡淡一笑:“你在顧慮越澤,擔心對不住他,你也在顧慮爹,認為兩家絕無聯姻的可能。”
她頓住:“隻是你還懷疑他的真心麼?”
我松開被捂熱的表,轉眸看向姐姐:“我不知道......”
話落,我被自己的聲音吓到,竟是如此沙啞淡漠。
姐姐握住我冰涼的手:“姐姐知道你如此做隻是不想傷害别人,可這世間最難得的便是真心,真的不願意回頭看一眼麼?”
我濕了眼眶,幽幽道:“不會有結果的,還不如不要開始的好,免得傷人又傷己。”
姐姐聞言,不再瞧我,隻輕聲低語道:“結果......什麼才是結果?是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2〕,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3〕?可歡情薄,人空瘦〔4〕,到頭來人成各,今非昨〔5〕,這也是結果。重要的從來不是我們無法把控的結果,而是曾經擁有過,相愛過。莫要最後不曾愛過,到頭來遺憾半生。”
“姐姐,我不敢愛......我做不到不顧一切,肆無忌憚地去愛一個人。”淚水順着眼角滑落至耳廓,我卻失了擦拭的力氣。
姐姐輕歎,陷入回憶:“玕懷與我一同長大,他年長于我,總是事無巨細的照顧我,可我卻從未将他視作兄長看待。”
她輕笑一聲:“兒時,學堂裡聽不懂的知識他都會耐心為我講解,爹娘也好,學堂的先生也罷,我從他們那領的罰也從來是他待我頂着、受着。有一日,我犯了錯被先生罰抄書,紅着眼寫了一天也不見寫完。”
“那晚,我急得直掉眼淚,他知曉後隻叫我不必擔憂,讓我回了房間睡覺。次日一早才發現他一夜未眠,工工整整地為我抄寫完了剩餘的書。”
“從那之後,我就決計不再讓自己受罰,隻擔心又會苦了他。”
我抹去眼淚:“府裡人都說玕懷大哥小時候受過傷,說是被綁架過,他們都說與姐姐有關。”
“那時爹在生意上與人起了沖突,惹了青幫的人,他們便想綁架我來威脅爹,是玕懷冒名頂替大哥,将我換了回來。”
“爹将人贖回後,才發現玕懷身上被人打了有十幾處傷痕,我知道後,想要見他,卻被爹制止,後來隻能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到醫院,守了他一夜。”
“如此之人,姐姐當真舍得放下麼?”我輕聲問。
“我已經很滿足了,若是我執意要與他在一起,絆住他的手腳不說,反倒會害了他。”
“他有思想,有能力,不能因為我而被迫湮滅自己的光芒。當時隻道年少無知,可現在我不能再冒這個險。”
“姐姐......”自鳴鐘響起,發出“當當”幾聲,打斷了我的談話。
“若卿,生辰快樂。”姐姐面向我,柔聲祝賀着。
我抵不住困意,沉沉墜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