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除夕夜,我特意挑了些許糖果送給秋檀,她身上興許會有糖。
秋檀聞言,在慌亂中摸索着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顫着手心向我遞來幾顆糖果。
“小姐,給!”
我迅速撕開糖紙,遞給夫人,又連同姐姐一起将她扶到樹蔭處休息。
約莫一刻鐘之後,她開始漸漸好轉。
我問:“夫人,需不需要我送您到醫院?”
她搖搖頭,先是對我道了謝,才說:“老毛病了,不礙事。”
姐姐柔聲道:“如若您方便的話,不如讓我們送您回家可好?”
“不麻煩幾位姑娘了,等會兒自會有人接我。”
方才太過緊急,此刻才發覺她的穿着雖清雅素淨,卻難掩高貴優雅,且皮膚白皙光潤,風姿仍舊不減,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夫人,遂才褪去幾分擔憂。
離去時,她喚住我:“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答得恭敬:“夫人,我叫林若卿。”
回府後,照例祭拜先祖,互道吉祥,黃昏之刻才忙裡偷閑。
陪妉妉玩了片刻後,才發現天意不知跑去哪了,便又動身在花園小道中尋找調皮的天意。
“夫人,我瞧着三小姐性情變了不少,不知是不是真的摔壞了腦子。”
聽見池塘邊傳來談話聲,我便放緩步子躲到了柱子後面。
和媽接着道:“那日是她把我手中的粥撞撒了,我就說了她幾句。”
原來是她。
我憤憤不平地捏緊拳頭,又聽見周氏的聲音:“她向來沉默寡言,不輕易與人動怒。你還和她說了什麼?”
和媽磕磕絆絆地回道:“就是提到了二小姐。”
周氏聞言,臉色驟變,淩厲的眼神掃過和媽。
和媽一驚,連忙說道:“三小姐真的不是我推下去的,哪怕您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呐!是三小姐自己失足掉進塘裡的,她頭上的傷也是撞到了水裡的太湖石才會這樣的。”
“聲音如此大!生怕别人聽不見麼?”周氏斥罵道,“以後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到老爺跟前領罰去!”
見兩人走遠後,我才顫顫巍巍地從柱子後走了出來,不知何時便走到了兩人方才所在的地方。
原來并非是不曾對我起疑,而是心中有鬼。
我回憶起當時在雨中暈倒的狀态,心中一驚。水,原來是水的作用!
那是否意味着,隻要我再經曆一次,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我撿起一塊堅硬的石頭,一步一步朝池塘走去。望着眼前冰冷刺骨的池水,我緩緩揚起了手中的石頭。
“若卿!”沈城軒迎風而來,将我緊緊抱入了懷中。
他猝然有力的擁抱帶有強烈的沖擊力,以至于石頭從手中滑落在地,發出沉悶渾厚的聲響。
随他而來的,還有我一直在尋找的天意,此刻正用力咬着我的裙擺,嘴裡“嗚嗚”叫着,想用力将我拉離池邊。
“我隻是......”我想要松開沈城軒,可他卻不願意放手。
他緊緊按住我的腰,語氣慌亂:“你方才的眼神好陌生,我好怕,怕你會消失不見,怕自己再也抓不住你!”
我擡手輕撫他的背脊,柔聲說道:“手帕掉進了池子而已。”
“那為何拿石頭?”
我被他不依不饒的問題逗笑:“試水。”
話落,他才減了力度,松了手,從我肩上移開自己的腦袋,隻是一雙黑眸卻無故染上了幾絲暗紅。
“等我。”他溫柔地捏了捏我的指尖,轉身脫了外套。
見沈城軒真要下水為我尋手帕後,我連忙握住他溫熱的掌心,搖搖頭道:“不想要了。”
他拉住我的手腕,輕而易舉地将我再次抱入懷中,低頭親吻我的發絲後,便将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處。發覺我沒有及時回抱他時,還自作主張地拉住我的手往自己的腰間環去。
這人真是......
不過真是奇怪,他的出現總能驅逐我的不安。
“今日是春節,你怎麼會在這?”
“因為實在想見你。”
我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轉了話題問道:“為何天意會和你在一起?”
“原來小家夥叫天意。”他垂首瞧了瞧趴在我腳邊的天意,笑道,“因為我們都心系同一人。”
“沈城軒?”
他沒有直接應我,而是一陣發笑,在他懷中的我不禁渾身酥麻。
“你笑什麼?”
“在笑一個喜歡喚我全名的姑娘。”
我從未發覺喚他全名有什麼不對,順口而已。可此刻細細一想,我好像隻喜歡喊他一個人的全名。
身處一個等級鮮明的大環境,喚全名似乎是件無禮的事,我早已習慣開口時,先思慮對他人的稱呼一事。
那為何,對他便可以?
“抱歉啊,這樣似乎是有點無禮。”
“可是我很喜歡。”他貼近我,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每當你喚我全名的時候,都像在對我宣誓‘你是我的,你的眼裡,心裡隻能有我一個人’。”
我垂眸躲他,偏又忍不住失笑道:“哪有那麼誇張。”
“我說的是真的。”他捉住我的手,柔柔握着。
“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想問的。”我對上他的眼,“為何是我?”
沈城軒松開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慎重其事道:“我這裡啊,自以為固若金湯,可沒想到你輕易一撞便毫不費力地闖了進來,從此,這顆心愈發不可收拾地往下沉淪着。你說,該如何是好?”
他垂眸瞧我,眼底笑意更甚:“一見鐘情?從前我也是不信的。”
肆意張揚的情意如山崩海嘯般在他眸中肆虐着,直至将我徹底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