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了屋走遠了,剛剛膽子最小的杜虎這才忍不住問道:“大哥,咋突然就走啊,萬一她們是将裡面東西藏起來了呢,這倆破箱子又不值錢,咋還帶着。”
杜虎不死心,總覺得那樣大的兩擡箱子,裡面一定裝了不少寶貝。
被喚作大哥的杜豹伸手直接拍在那人頭頂,冷笑道:“你啊你啊還是瞧人太少,以後你就明白了。”
“啥,大哥啥意思啊。”杜虎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仍然有些疑惑。
“你啊你啊,你是沒瞧見剛才那賀家人和新娘子的反應,那可真是有意思的很。”另外一個讨債之人也敲了杜虎頭頂一下。
“大哥!二哥!你們倒是說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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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意安沒有想到那些人離開的那麼快,原以為還要再争辯一二,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解決了。
如今見箱子裡真的沒有陪嫁東西,賀家人雖然驚訝但也确實不能說什麼,畢竟他們也沒有給聘禮,人家蘇家願意将女兒嫁過來已經不錯了,她們自然是不能惦記嫁妝的。
一屋人隻有賀母神情黯然,她倒不是惦記那兩箱子嫁妝,她隻是心痛。
她為了她的兒非讓人家姑娘嫁進來,蘇家雖同意了,可卻一丁點嫁妝都沒有給,白日裡見蘇意安那般作為還以為是在家中深受寵愛這才有的底氣。
現在想想,那不就是在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不滿婚事不滿家中安排,讓她嫁人後出這樣的醜。
蘇意安并不知道賀家人心中在想什麼,她隻是感慨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
出嫁前蘇家确實給她備了一些嫁妝,但也實在薄的很,若放在城中那根本夠不上眼。
蘇意安當時隻知道賀家落魄,要嫁之人病重,其他的一概不知,所以那日她多留了心眼,将所有嫁妝都換成了木頭和石頭。
反正隻要她不說,賀家人不主動打開,那就不會有人知道這裡面放了什麼。
等到時候賀家二郎人沒了,她便一走了之。
隻是沒想到第一日就會發生這種事,更沒想到那空空的嫁妝竟還幫上了忙...好在那些人走了沒有繼續找事,這賀家好像也沒人說這事。
夜色漸深,年歲最小的賀興晨已經困的開始揉眼。
賀母見狀,趕緊岔開話道:“菀絮,你帶着孩子趕緊回去歇歇,别累壞身子。”
說完又看了賀家小妹賀凝文一眼,“意安啊,家中屋子少,今日委屈你和小妹睡一屋了。”
蘇意安來時就瞧見了,賀家隻有三間矮屋,但她自己住一間肯定是不行的,她點點頭同意了。
“娘,那你呢。”賀家小妹膽子小些,以往她都是同賀母睡一起的,如今換個人她有些害怕。
“娘去菀絮那邊,那邊的炕比這邊大點,今夜大郎就在這屋睡吧。”賀母安排完後就牽起自家小孫的手往外走。
賀家小妹見狀,隻能偏頭看向蘇意安,等她點頭同意了這才帶着人往旁屋走去。
夜已經深了,月光透過紙糊的窗子照了進來。
土炕上賀母久久不能入睡。
菀絮輕拍着懷中的賀興晨,見人睡着了這才小聲詢問道:“娘可是有心事。”
賀母長歎一口氣,“菀娘啊,你說娘是不是真的錯了。”
想到蘇意安,賀母心中就不好受,可當母親的沒有人不愛自己的孩子,她家二郎已五日不醒,連郎中也讓他們準備後事,她沒有辦法的。
即使是聽了旁人說的偏門法子,她也打算試一試的,可旁人怎麼會将姑娘嫁進她們家,她隻能去蘇家。
“娘,你瞧二弟不是退了熱,說明您沒做錯。”菀絮看着懷中的兒子,作為姑娘她肯定是不贊成這種事的,可作為一個母親,她願意付出一切去救自己的兒子。
賀母躺平身子望向房梁,她腦海中又閃現出那兩擡裝滿木頭和石頭的嫁妝。
“哎。咱們賀家有錯在先,蘇家這般做,娘也能明白,就是可憐她了。”賀母哀傷道,“也不知以後她能不能接納咱們。”
這話菀絮沒有回應,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而另外一間屋中,蘇意安壓根沒有想到賀母竟然把嫁妝之事按在了蘇家身上,不過也不算冤枉他們,那蘇家人本就不是東西,那嫁妝其實也就幾匹棉布幾床被子,還有幾兩銀子,加起來撐死二十兩。
土炕上,賀家小妹壓根睡不着,可又怕自己吵到身旁的蘇意安,她便幹愣愣的躺在那裡,整個人好不自在。
“凝文,睡了嗎?”蘇意安察覺出身旁之人沒睡,便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賀家小妹轉過身子,怯聲道:“蘇姐姐,沒呢。”
許是蓋着同一床被子,兩人更覺親近幾分。
蘇意安忍不住還是問出了藏在心底的話,賀家到底為何會這般。
就算是落魄了,家中錢财沒了,為何村中人排斥的這麼厲害。
賀家小妹聞言有些微楞,這事她藏在心中許久,家中人總覺得她年歲小什麼都不懂,所以什麼都瞞着她,可她對家中發生的所有事都清楚得很。
猶豫一番,賀家小妹這才開口:“蘇姐姐,其實這事還得從去年年底說起。”
原來去年年底,賀老爺收到了好友托人送來的書籍,看完後贊不絕口還寫下詩賦一首。
卻不知被誰傳了出去,沒幾日便來了一幫衙役,什麼也不說就将賀老爺帶走了。
“我爹在獄中人就不行了,娘托了好多人都探不出消息,後來有人上門說有法子,但是需要不少銀兩。”賀家小妹說到此處,聲音已經哽咽。
蘇意安瞬間明白,這怕是一場局,不僅要賀老爺的命還要賀家的錢。
“娘為了湊夠銀兩,便将家産變賣,誰知那人收了錢便消失了,大哥氣不過跑去衙門尋人,卻被人打斷了腿,後來爹爹沒了,娘便帶着我們回到了村裡。”
蘇意安聽完,心跟着一沉,這禍事怕是有預謀來的,人根本躲不過,她又問道:“那你二哥呢,他怎麼這般模樣了。”
小妹一聽蘇意安問起二哥,淚水一串一串落下,整個人小聲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