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空間裡,白樂妤困惑地往前走去,身上散發淡淡柔光。
半分鐘前,她剛在寝殿睡過去,下一秒就被拉進這裡,周圍四顧皆白,無有他色,一整個大懵圈,搞不清情況,隻能先往前走。
無盡白色中,綴點一抹紅。
烈紅袈裟鋪延,是一個男人結跏趺坐,背影神聖空然,如卧在雪地求佛的紅狐。
“方譽,原來是你小子。”
白樂妤撩起袖子,因被打擾睡眠生氣,兇神惡煞沖過去,揮出拳頭。
方譽回首壓眉:“幻象?”
兇猛的拳頭砸上方譽俊臉,他歪過頭,盯着地面怔楞一會兒,轉回來,如畫的眉眼舒展,“真是你啊,怎會來到我的心境?”
此刻的方譽青絲半披,在一片白的背景下,袈裟似燃燒的烈火,全身微微發光,好比盛開的佛蓮,專心緻志注視白樂妤,透着攝魂奪魄的美。
白樂妤頓住:“什麼東西?”
方譽解釋:“心境,佛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1],人的心神亦成一境,隻是少有人能開境内修,唯明道者爾。”
“你在自誇?”白樂妤移開對他相貌的注意,指指四周,“你的心境也不怎樣,寸草不生,糟糕透頂。”
方譽稍愣:“萬物皆空,無欲則剛,此為洞天空明境。”
聽不懂,大概是很厲害的東西,白樂妤盤腿坐下:“那我如何出去,我要回去睡覺。”
方譽搖頭:“我亦不知。”
白樂妤琢磨:“心境這地方,沒可能放外人進來,難道是你爹又在搞事……我們之間建立了某種鍊——”
不會吧不會吧。
她标記的情熱期奴隸是方譽?!
“看!你衣服上有線頭!”白樂妤迅速前傾上身,拽住方譽後衣領。
後頸幹淨漂亮的棘突上,銀龍盤旋的圓印因龍主靠近顯露,散發灼熱光暈。
她趕忙撒開手,飛速運轉大腦倒打一耙,“看錯了,怪你太美麗,我都看花眼了。”
白樂妤摁住方譽雙肩,堅定地表示,“苦思冥想後,我認為我出現在此,定是你爹搗鬼。”
方譽蓦地動了下喉結,推開她:“離我遠些,阿爹可能還給我下了藥,甚至影響精神。”
白樂妤嗯嗯:“應康真壞。”
被标記的奴隸會極其渴望主人碰觸,距離越近感覺愈烈,方譽坐在雪白的地面,比在欲海中溺水還要煎熬,修長的手指一根一根彎起,連骨頭都在發抖。
不,心境中的人隻是一道意識,是他的意識在顫。
于他身後百尺處,兀地冒出一枚種子,往上抽芽,意圖結成欲望的蓮。
但是不行啊……
“白教主。”方譽聲音喑啞,壓抑不該有的欲想看向她,眸中波光朦胧,“為何不覺我衣着奇怪?”
“袈裟啊,你穿着多好看,我又不是你爹,管東管西,也不知道你如何忍得……”等等,白樂妤後知後覺,驚道,“不對吧,心境中的你怎會穿僧衣?按你性格,不該披着薄紗,或者幹脆光溜溜嗎?!”
方譽大震,身後的蓮苞都震碎了。
白樂妤仿佛吃了個大瓜般躍起來,豁然醒悟:“合着之前種種都是你裝的?!”
心境體現本心,穿僧袍,即代表方譽真心其實向佛。好家夥,她半點都沒瞧出來。
方譽輕聲咳嗽:“看來騙過了白教主。”
開玩笑,那必不能承認!
白樂妤火速坐回原位,雖然内心驚呼上當,但嘴比死鴨子還要硬:“胡說八道,本尊慧眼如炬,初次見你便察覺不對,僅是在配合你演戲。”
方譽配合地稱贊:“白教主英明。”
真實的他通透溫和,不會戳破白樂妤謊言。
白樂妤展顔笑起:“欸?你爹要是知道不得發癫?”
方譽指尖一顫,無意識地勾了勾衣角,忽略自己慘遇,輕輕一笑:“不提我了,白教主呢,是因何事悶悶不樂?”
“你怎麼發現的?”白樂妤驚訝。
方譽定定地看着她,墨眸深邃,含着洞穿人心的光華。
白樂妤擺手,“得了得了,知道你是大師了,别顯擺了。”
得知方譽和前世一樣懷有向佛之心,白樂妤對他也多了不少信任,橫豎滞在此處出不去,便道,“我不是想設類健身直播嗎……”
她低下頭,抓住自己腳踝,“本是希望能幫助老弱婦孺,當然,主要還是打造魔教口碑,但是……若那些健體方法,反鍛煉了心懷不軌者呢?豈不是會害到原本我要幫的人。”
白樂妤磨蹭着踝骨,不羨仙外,渣男陽虛血虧,都能憑借體型吊打唐小美,倘若讓這樣一個人,讓這樣上千上萬人,經過鍛煉,後果不是她想見的。
她為此心煩,加之身處情熱期體弱,這才悶頭睡覺。
“怎麼着,方大師,不發表點高見?”白樂妤昂起臉,别扭地向方譽尋求解決建議。
不知何故,方譽腦子裡忽然有種“主人不開心、你得親親她、取悅她”的離譜想法,他渾身滾沸,艱難地将視線從白樂妤唇上移走,默念了句經文,克制住嗓音起伏,說道:“此事,無以制之。”
白樂妤拍大腿:“那你還好意思從剛才自誇到現在!”
方譽:“我何時……罷了,白教主,人心難控,在你奇招百出提升魔教的旅途,不會事事盡善盡美,莫要待己身過度苛刻,世治愚者不能獨亂,世亂智者亦不能獨治。”[2]
白樂妤:“你在誇我是智者?”
方譽笑:“我是說,想做健身直播就放手去做,以後倘若生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白樂妤趕緊摸摸腰間。
“作何?”
“找留影石,我得将你這話錄下當證據,是你推薦我去搞健身的,要是日後出事,你們雲落墟必須要挺我們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