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的視線移過白樂妤,意料之外地落到燕貞出塵的臉上。
“他太虛弱了,隻能借着人體轉生,他甚至忘記了他是誰,隻記得要尋找,卻也忘了要找什麼。
他本能地保留屢世輪回經曆,卻因為遺忘,飽受此苦。還想着清除記憶,殊不知,那些過往,是他在自我提醒,要醒過來,要找他的愛人。”
有前世記憶、受前世記憶困擾、想清除前世記憶,這說的不是燕貞嗎?
白樂妤詫異地看向燕貞,燕貞也顯得有點意外,薄唇輕微地張開。
難道說,燕貞才是觀滄轉世?
可是,宗廣賢跟她說,謝淵寂誕生時,整個子午冥淵為他沉寂,也很符合觀滄魔類統帥的身份。
江醒:“思路打開點,誰說轉世隻能轉成一個人。”
逃出子午冥淵的觀滄,隻是觀滄的一部分,這部分進入人世輪回,投胎成今日的燕貞。
而留在子午冥淵的另一部分,化成了今日的謝淵寂。
“觀滄之強大,當世之人遠不可及,他完全有化作多個人的本事,若非蓮華佛聖梵渡,觀滄當年都不會死。”
江醒說話時,一道金色佛光掠過森林上空,極快地去往城内。
必是圓真到了。
教主宮殿,方譽的卧房中,他閉着豔氣的眼睛打坐,像一副價值連城的美人畫。
“師弟。”明濟在房裡走來走去,焦急顯于古銅色的硬漢臉,“主持在過來,你還打得下去坐!他肯定是要帶我們回去。”
方譽睜眸:“我已決定回靈禅域,不違主持心意,有何可急?倒是師兄,不想回去?”
他審視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内裡,明濟下意識回避,心髒不安地跳。
明濟覺得待在魔域挺好的,這裡有五花八門的美食,有熱情洋溢的道友,還有……無可替代的白樂妤。
方譽淡淡:“師兄,你的修為已經下跌有一段日子了。”
是啊,因為他悖逆佛道,對一個女子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明濟回想起九域競技的第一場拟真戰場,他被熾岩巨象踩塌半邊臉,白樂妤以單薄之軀護在他身前的背影,回想起白樂妤數陣連降,為他“以扁還扁”的霸氣,實在忍不住心動。
一開始意識到這股心動時,明濟還抵觸過,後來随着白樂妤相處,他放棄了,因為真的沒辦法不對白樂妤這個人心動!
但明濟有自知之明,他修為不高,身無長技,長相也及不上方譽,于是選擇将喜歡深埋心底。
明濟沖估計早看出來的方譽笑笑:“你說你喜歡白樂妤修為怎就不跌。”
方譽彎了下唇角,搭在膝蓋的指頭微扣:“禁情禁欲,是恐情-欲滋長私心,我對小白确有私心,百人和小白同處危難,隻能救百人或者小白,我第一反應會選小白。
但是,小白不會這麼選,而我會遵從她的選擇,故,我的私心不影響我救百人。”
那也得是方譽,一般人誰做得到,明濟就不行,佩服得五體投地:“師弟,你這麼喜歡白樂妤,當真要放棄嗎?”
“什麼放棄?”屋門打開,錫環撞擊的嘩啦聲傳進屋子,圓真踏過門檻,身上還有未散的金光,閉關之前他是大乘初期,閉關之後竟一躍到了大乘後期。
光頭老者彎着褶皺層疊的眼角,笑容慈祥,“我來就是想跟你說,關于白樂妤,你放心追,大膽追,想怎麼追怎麼追,什麼放棄?你偏和我對着幹?”
明濟迷蒙:“主持您走火入魔了?”
圓真提起法杖,不重地打了他一下:“我這叫悟道了!上次和白樂妤打,她說我在當明頌的爹,将我罵醒,身為修佛者,我是不該将自身想法強加弟子,明濟?你的修為怎的降了?你也……”
圓真吊了口氣,窒悶地捂住心口,明濟趕緊跑去拍他的背:“主持,深呼吸深呼吸,我又不是第一個,您有經驗。”
方譽安靜地看着房内熙熙融融,撥動了下右腕珍珠,想起上輩子的面紅耳赤。
這輩子的圓真被白樂妤罵醒,但上輩子的沒有。
那時,明頌被圓真安排去向白樂妤傳道,卻在某一日中了他爹的招,和白樂妤同中藥物。
白樂妤分明受欲炙烤,天旋地轉,卻将他這個觸手可及的解藥關進銅鐘,隻因為他是佛修,碰他會破壞他的道。
活了幾百載,明頌頭一回碰見真正尊重他意願的人,此人還是千夫所指的魔尊。
在銅鐘裡的時光,他靠着回憶和白樂妤相處的點點滴滴,靠着幻想白樂妤在身邊熬了下來。
出去後,前世的他和今生一樣認知到自己心意,選擇告知圓真,要為白樂妤還俗。
圓真勃然大怒,将明頌囚禁,這之後,明頌的生活隻剩下暗無天日的方寸之地,他也因此再沒見過白樂妤。
方譽閉了閉眼睛,他無意向今生的圓真追責,既然已經測出他不是白樂妤的緣分,他也不該強求,方譽神色不改地道:“我已決意收心,回去後即剃度。”
“為什麼?”圓真搞不懂他就閉了個關,出來咋徒弟就變了心意,“你能向佛是好事,不過……”
圓真糾結地揉了把臉,“你确定你是主動向佛嗎?有個秘密我一直沒跟你說,或許我該告訴你,你就不好奇你為何天生佛骨?”
方譽蹙眉:“主持何意?”
“你的娘親方菲意是位煉器師你知道吧?她在煉器時誤接觸毒物,導緻腹中胎兒瀕死,求醫無果,求到靈禅寺。”
圓真認真,“我們靈禅寺有一件秘寶,昔日蓮華佛聖故去,遺下三顆骨舍利,一顆為千機域先祖所得,演化為半地靈仙器千古鏡,還有兩顆下落不明,而下落不明的兩顆中,有一顆正在靈禅寺。
方菲意腹中胎兒早該畢命,她卻在服下這顆骨舍利後,誕下了你,我一直猜想,明頌,你是佛聖梵渡轉世。”
白樂妤站在門外,要拍開門的手緊急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