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再次挂上笑容，仿佛剛才的憂愁是幻覺，“我沒事，隻是随口說說，你别放在心上，最近的項目有點繁瑣。”

手術室的門開了，兩人先後站起來。

醫生交代道：“放心吧，不是大問題。已經修補過神經系統了，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謝謝。”

病房内，溫薇醒過來，看到徐陽後十分平和地微笑：“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是我該做的。”

林蘊去拿了藥，回來時正好看到兩人在親切交談，她關心了聲：“溫姨，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溫薇看過去，發現林蘊在這後微微皺眉：“你怎麼也來了，我沒事，你快回去。”

語氣差别實在太大，林蘊猜她可能還在生自己的氣，便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笑道：“我來看看您，看您沒事，那我就走了。”

把藥放下，林蘊交代了用法用量，而後離開。

徐陽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你對她總這麼嚴肅做什麼。”

溫薇環顧四周，微微歎息：“她在這裡躺過一年，我怕藥效過去，她想起以前的事。那麼痛苦，她不該再承受一次。”

—

第六區廢棄醫院外，一輛車再次停下。一個中年男人從車上下來，走進院内，搬着兩箱東西放在門衛室，客氣地敲了敲門。

老徐從屋内出來，默默地把吃食搬了進去。

“老徐，我進去看一眼。”他指指正門。

古銅鎖打開，漆黑的室内透進去一絲光亮，照到中間的牌匾上，【救死扶傷】四個字寫得潇灑俊逸。

大廳裡窗戶封死，烏壓壓堆滿了人型軀殼，或站立或坐卧。未接入電流的表情呆滞，空洞的眼底映出漆黑的光，仿佛一片不可見底的深淵。

老徐的聲音平淡無波，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彙報着：“這裡是兩千個仿生人，已經修複好了。”

“好好好，上頭一定高興。”男人拍了拍老徐的肩膀，贊許道：“我就知道沒看錯你，事成之後我一定請示上頭幫你建一個自己的實驗室！”

“那些人怎麼樣了？”他又問。

老徐沒說話。

男人見狀便安慰道：“活人實驗是有些為難你，不過這也是為科學發展做貢獻嘛，和你之前的工作目标是一樣的。”

“好了好了，那裡我就不去了。我不逼你，慢慢來啊，那我就先走了老徐。”

車子緩緩離開，直到消失在視野裡，老徐才迅速轉身，打開那扇鐵門，穿過倒挂着的三人，将地上唯一還有氣息的拎起來。

“誰，你……是……”他氣息虛弱，努力睜開眼睛。

老徐争分奪秒地打開裡面一道隐形門，把人推進去：“想活命的話，十分鐘内，遊出去。”

—

波奇診所外有條河，垃圾站就在一旁，由于清潔不到位，不少垃圾掉入河内，時間長了混合在一起，臭味很大。

“臭死了，我早晚要搬走。”

他捏着鼻子扔了袋垃圾，要離開時，隻聽水面響動，急忙後退，卻看到一個人掙紮地爬了上來，微微擡了擡頭，而後昏迷過去。

“老蔣？”

林蘊趕來的時候，波奇正在小房間内給老蔣檢查治療。

屋内一股腐爛的臭味，老蔣身上濕淋淋的，額頭上一片片血迹，脖子上是深紅色的抓痕。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樣了？”

波奇把儀器挪開，看着數據顯示，納悶道：“奇怪了，好像就隻是普通的磕碰，一點異常都看不出來。”

江轍帶了藥過來，是軍用解毒劑，十分難得，他将藥遞給波奇：“給他吃了。”

林峰和方澤元在解決了第六區的監控問題後匆匆趕來。老蔣一個小時後勉強醒來，他虛弱地睜開眼，但嗓子啞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河，河的……盡頭……”而後，再次昏迷過去。

他被推出門後，掉入一條髒污的下水溝，那腐爛的臭味讓他幾乎窒息。長時間接觸藥物，他大腦意識已然模糊，但那人的話讓他強撐着，憑借求生的意志力，他拼命地向前遊，直到力氣用盡，他終于見到了陽光。

“河的盡頭是什麼地方？”沒人有願意多看一眼這條垃圾河，更别提它的盡頭是哪裡。

“第六區醫院。”江轍開口，眉頭微皺。

“第六區還有醫院？廢棄好多年了吧。”

“還有這個醫院，我都沒聽說過。”

曾經救死扶傷的地方成了如今藏污納垢的窩點，無比諷刺，曾經甯靜美好的第六區，短短三十年間，徹底成了博弈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