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溪斷然拒絕:“你傷到了腹部,這幾日不能進食,也包括喝水。”
嶽小丁愕然擡頭,還帶這麼欺負人的?他心如死灰,就說秦人沒安好心,幾日不吃不喝,這是要讓他活生生餓死呀!
與之相反,趙嘉覺得這個死法不錯,想刺殺他的人活該如此下場,幸災樂禍承諾:“放心,我一定會看住他,保證他滴水不進。”
傅溪并不知曉這兩人心裡對她的誤解,知道了也懶得解釋。嶽小丁這種情況貿然進食隻會加劇傷勢,待趙嘉扶其回房後,她給他注射了營養液補充營養。
嶽小丁從頭到尾都很配合,此時他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再無力掙紮,他看着她将銀針紮入他的手腕,冰涼的液體在他的經脈間擴散,恍惚間看到了早已死在戰場上的大哥:“我要死了嗎?”
“你不是不怕死嗎?”傅溪淡聲反問。
嶽小丁扯嘴一笑:“是劃不來,我死可以,黃泉路上還缺個墊背的。”
他這麼久沒有消息,其他人也該行動了吧。
*
赢翮在溪流邊蹲下,觀察地上的一灘血迹,可以想見小易當時便是在此處遇到了那兩個麻煩。
幾人争鬥的痕迹已被幾串淩亂的腳印覆蓋,以此推斷,另一波人已經發現她們的行蹤,她順着腳印緩緩走進密林。
“既然到了,何必躲藏?”地上的腳印消失,她停住步伐,對着空闊的山林胸有成竹道。
幾個蒙面人從樹上跳下,為首的一人上前一步:“是你帶走了趙嘉?交出趙嘉的下落,否則……”
“還有别的遺言嗎?”嬴翮站在原地,一手掌在劍首上輕輕敲擊,伴随着悅耳的銀鈴聲,數完了在場幾人的人頭。
從她走出驿站的那一刻起,就不打算留一個活口。
刺客們對視一眼,都在嘲諷這女子好大的口氣。
本來打算留她一條性命,既然她送上門來,他們也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條人命。
為首那人提刀砍來,目标正是嬴翮的脖子,眼中閃過一絲可惜,這娘們看着細皮嫩肉,可惜不能享用一番。
嬴翮眼中的笑意不見,并不避開,一腳踢飛男子手中的刀具,銅刀受力飛旋于空中,穩穩落入戴着銀鈴的掌心,手起刀落,她側身一閃,避開男子頸部噴濺而出的熱血。
再擡眼,哪還有半點弱柳扶風的氣質,眼中盡是駭人的鋒芒,宛若修羅。
血液混雜着銀鈴滴落,使得原本靈動的鈴聲多了些雜音。
嬴翮懊惱低頭,太久沒有殺人,她的劍術退步了,竟然讓血髒了銀鈴。
幾步之外的幾人驚在原地,即使是有過多次刺殺經驗的他們,也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時間,正面殺死對手。
這女子隻怕很難對付,幾人心中生了退意,可此時已騎虎難下,幾人不約而同提刀一擁而上。
嬴翮不慌不忙提刀迎敵,衣袖飛揚,血液飛濺,不帶絲毫遲疑,也沒有任何華麗的劍招,一劍封喉,刀刀斃命。
最後一刀精準插入刺客心口,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動用過腰間的秦式鐵劍。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對決,白雪與血泊之間,唯她一人獨立。
“嘎吱——”是踩斷枯枝的細小聲音。
“誰?”嬴翮利落抽出刺客胸前的刀,向出聲處擲去。
她疾步上前,撥開枯草叢,但見一布衣姑娘捂着嘴癱坐在地上,那把還帶着鮮血的刀插在她身前的樹上,離其額頭隻差分毫。
“我……我什麼也沒看見,”十幾歲的小姑娘結巴着解釋,滿臉驚恐,“我是來給阿爹找草藥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嬴翮低頭,這姑娘的指甲裡存有泥土,竹筐裡裝着一些草藥根,看來她确實沒有說謊。
“忘了今日所見,你走吧。”嬴翮毫無留戀轉身。她已出來許久,再不回去,小易該擔心了。
女孩望着嬴翮的身影消失,才松了口氣,她不急着離開,反而迫不及待快跑上前,無視幾人的可怖死狀,面不改色解開屍體的腰帶,搜刮走他們身上值錢的物件。
一頓忙活下來,見那殺人的女子一直未出現,知道她不會再返回現場,蹲下身子,将幾人的衣裳鞋襪也扒了幹淨,高高興興滿載而歸。
“阿荼,回來了。”婦人一臉灰敗,懷中抱着嗷嗷大哭的女嬰,在院門口徘徊。
阿荼放下竹筐,接過女嬰輕晃:“阿娘,阿蔓是困了。”
未等二人寒暄完,屋内傳來男人的怒罵聲和瓦罐摔碎的聲音。
自從一年前,阿爹打劫遇上難纏的人,逃跑過程中摔斷腿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易怒、歇斯底裡,總是叫嚷着要複仇,有時還會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對她們母□□打腳踢。
阿荼用系帶将妹妹綁在胸前,一邊清洗草藥,一邊擡頭乞求:“阿娘,今日運氣好,撿了不少值錢的東西,賣掉之後便能帶阿爹去看大夫。等阿爹的病好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所以,可不可以再忍耐一下,不要抛下她。
婦人沒應聲,轉過身默默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