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衣姐姐,殿下就麻煩你照顧了,等下我會躲進車廂中,待那些刺客找過來時偷襲他們。”阿綠淡淡說着,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殿下被我封住了心脈,還能撐住半日,等我殺了那群刺客,姐姐奪了馬就去官道上,應該會碰見巡遊的官吏。”她擡頭去看徐蟬衣,眼中充滿了祈求的神情,那群刺客武藝高強,她怕是拼着同歸于盡才能将其全部殲滅。
徐蟬衣緊咬着嘴唇,一言不發,她怎麼會聽不出阿綠這是赴死前的囑托,可她根本就不會騎馬,也不會分辨方向,就是跑到了官道上去,等待她的,真的會是拯救她們的官吏麼?
自從被舅舅一家賣進了宮中,徐蟬衣就下意識的将一切事情往最壞的地方去想,對身邊的人也多了幾分警惕。
可她終是心善的,畢竟在和平年代長大,也沒有經曆過太多彎彎繞繞,陳婉跟阿綠對她好,她也對兩人十分熱情,甚至将阿綠視為了自己的妹妹,可阿綠不依舊,有很多的事情瞞着她。
徐蟬衣神色複雜的看着阿綠,要不是目前情況危機,她肯定已經鬧了起來,她懷疑,阿綠是帶着目的靠近自己的,可自己隻是最卑微的奴婢,有什麼可值得别人窺伺的。
“阿綠,我不會答應你的。”徐蟬衣一邊說着,一邊圍着馬車殘骸轉了一圈,她不相信她們隻能在這裡等死,突然,她看到了什麼東西,眼前一亮,那是一根車廂上斷裂的木制長棍。
木棍大抵是扶手的部分,有小臂粗細,打磨的十分圓潤,正是她現在需要的東西。
徐蟬衣又搬過來一塊兒大石頭,将其放在車軸下,随後将木棍插進石頭與車軸的縫隙口。
“蟬衣姐姐,求求你,隻要救了殿下,不管姐姐你想要什麼,陳家都會滿足的。”阿綠雙膝跪在河床尖銳的石頭上,向着徐蟬衣這邊挪了兩步。
她焦急的祈求着,見徐蟬衣不為所動,又從胸口處掏出一塊兒黑色的令牌,正面刻着一個暗字,背面是一朵蓮花的花紋。
“阿綠說的都是真的,這是陳家的密令,姐姐隻要送信到陳府就行。”
“我才不要那勞資密令。”徐蟬衣氣得方言都飙出來了,她利用杠杆原理使勁将木條往下壓,居然真的讓她撬出了一個縫隙。
她憋紅着臉蛋,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對依舊傻跪着的阿綠說道:“快,快把殿下拖出來!”
見馬車被擡起,阿綠也迅速反應過來,她托着陳婉将她小心的拽了出來,陳婉的下半身此刻已經血肉模糊,大量鮮血凝固在黑色的宮裝之上。
“轟隆——”徐蟬衣松開木條,瞬間馬車落回到水中,濺起大片的水花,砸在三人的衣裙上。
她們的衣服早就濕透了,這時阿綠背起陳婉,扭頭對徐蟬衣喊道:“蟬衣姐姐,我們快走!”
“回官道上麼?”
“不,刺客還在,我們帶着殿下躲不開他們的。順着林子走吧,先去尋個大夫救治殿下。”阿綠腳下走的飛快,徐蟬衣需要跑起來才能追上,她們順着溪流,朝另一個方向遠去。
她們剛離開不久,那些行刺的刺客就找到了這裡,崖下是溪流不能跑馬,大大限制住了他們前進的速度。
他們一看到馬車殘骸後就立刻展開搜尋,不管是林子裡還是車廂内,通通翻了個底朝天。
“大哥,沒找到人!”一拿着砍刀的漢子喊道,手持闆斧的領頭之人站在車廂上環視一圈後,将手中斧頭狠狠砍進厚實的車廂之上。
方才他們回到車隊的地方,隻見侍衛們的屍體卻不見留下的同伴,就已經覺得不妙了,快馬來到崖下,沒想到當真尋不見那妖後的屍體。
領頭的漢子往溪水中啐了一口,懸崖上插着的把柄長刀刺得他眼睛生疼。
“賤人!”他想起那個官道上自己連個眼神都沒有給的小娘子,一群廢物居然連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都奈何不了麼。
“她們跑不遠的,你,你,還有你。”他點了四五個人出來,“你們幾個在這附近繼續搜,老子先回去複命,讓那老匹夫多派些人手出來,别讓妖後跑回京城去了。”
“是。”幾人齊齊應下,送走了大哥,他們順着河道搜尋起來,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才停下來休憩一下。
那邊,徐蟬衣與阿綠已經順着溪流走出了崖底,她們一路摸索,居然尋到了一處半隐于山中的小村子。
這村子不大,隻有一個出入口,阿綠徐蟬衣看到時,村頭的大榕樹下,幾個婦人裝束的女子正圍坐一圈唠着家常。
“春嬸子,你家虎娃真是太鬧騰了,方個居然想拉着我家柱子去河裡摸魚,好險子叫我瞅見攔下來了。”
“就那條小河,站着還沒半人高呢,讓他們玩去嘞。”
“嬸子你這話說的,你家虎娃會水,我家柱子又不會,萬一出個什麼事我怎對我家漢子交代。”
婦人嘴上絮叨着,手中活計卻不曾停歇。見有外人來,這群婦人紛紛将目光投了過去,其中一個膽大的,放下正在縫補的衣服走上前詢問道。
“你們是幹啥來的?”
阿綠沒有半點委婉一下的意思,直接抓住婦人的領口問道:“村中可有能治病的大夫?”
那婦人也是個機明的,見兩人塵土滿面,衣裙上還有着大片的血迹,背上還背了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看就是急需醫治。
但兩個弱女子嘛,尤二娘撇見陳婉發髻上插着的一隻金簪,頓時雙眼發直,她眼咕噜一轉,回道。
“有…有的,村裡是有個赤腳醫生,隻是老身這記性不太好——”
阿綠眼睛一亮,繼續詢問,可她灰頭土臉的,身上的刀也沒有了,根本就唬不住人。那婦人閉口不言,緊緊盯着陳婉頭上的那隻金簪,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可惜阿綠并不懂這些。
徐蟬衣在一旁看地明白,她拔下自己頭上今日绾發用的一隻銀簪子扔給婦人,随後厲聲警告道:“那不是你能肖想的東西,這支銀簪給你,快告訴我們那大夫在哪兒!”
尤二娘慌忙接住徐蟬衣扔過來的銀簪,用手掂量一下銀簪的重量後,依舊有些不甘心,可看阿綠的手已經掐上了自己的脖子,隻得伸手指了個方向給她們。
“往那兒邊走,看到院門上挂條木魚的就是。”
等兩人走後,尤二娘把玩着銀簪,心中十分不滿意,手裡卻飛快的塞進自己懷中。她又想着那根閃耀耀的金簪,口中咒罵道:“什麼東西。”
等着瞧,她尤二娘,遲早要把那根金簪給弄到手。
榕樹下春嬸子皺着眉,有些看不下去,“尤二娘,指個路而已,怎能拿人家那麼貴重的東西。”因為被尤二娘寬大的身子遮擋着,她們并沒有看見陳婉頭上的金簪,隻聽到了那小姑娘将自己的銀簪給了這貪财的婦人。
“人姑娘樂意,嬸子說我啥子。”尤二娘氣赳赳的走回樹下,撈起放下的衣衫就回家去了,她可要好好看看這銀簪子。
一離開那群婦人視野,徐蟬衣就拔下陳婉頭上的簪子藏在自己懷中,阿綠根本不在意這個,一心隻想着救陳婉。兩人奔走在村中小道上,剛才那婦人指的路越走越偏,不一會兒竟然深入山林之中。
“這裡真的有大夫嗎?”徐蟬衣很懷疑,古代都是好幾個村宮有一個大夫,更何況這裡真的太偏僻了。哪知一轉身,還真在村子的最後一戶人家門前,看到了那條木制小魚。
木門沒鎖,阿綠直接就沖了進去,徐蟬衣趕忙跟上,隻見一名身着藍色棉衣的男子,約莫三四十歲,正在收拾院中晾幹的草藥。
看到突然闖入的兩人,男子并沒有被吓到,想來大門白日裡一直開着,就是為了應對這種突發情況的。
“她怎麼了?”男子招呼兩人進了屋,阿綠将陳婉放到床榻上,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男子看着榻上渾身慘白的女子,還以為阿綠她們是背了個死人過來。
他給陳婉把着脈,越來越心驚,脈搏極為微弱,随後他又查看陳婉的傷勢,陳婉的雙腿血肉模糊一片,雖然都是些外傷,但裡面骨頭可能是斷了。尤其是頭上的傷勢,腦後那豁大的口子,一般大夫見了都會說沒救了讓人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