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宜安公主竟出落得這般動人。”
“我也沒想到宜安公主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竟是這般絕色的美人。”
……
一時間席下在場的郎君低聲交起話來。
“吵什麼吵!”瞧着蕭瑾吸引去了一種年輕郎君,蕭玥心中憤恨不平,提高了聲音一喝。
坐于首席的皇後高氏瞪了蕭玥一眼,示意她不得造次,蕭玥也隻得閉了嘴。
“來了便好,快些入座吧。”高氏端出一副鳳儀天下的威嚴和平易來。
“兒臣謝過母後。”蕭瑾緩緩起身,款款落座。
她的位子剛好能看到坐在斜對面的杜相夫人柳氏。
柳氏面上一直維持着禮貌而溫婉的微笑。
這宮裡的熏香淡淡,但是蕭瑾還是聞出是那日柳氏送上的帶有龍腦的鵝梨帳中香。
“本宮今日設這宴席是因着宮中開了幾樹早梅,想着可以賞花作樂,讨些熱鬧。你們都不必拘束,能互相結識結識也是一樁美事。”
蕭瑾因着身子不适的緣故,有些恹恹然,但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着衆人和詩賞花。
其間不乏許多來同她搭話的少年郎君,蕭瑾也無意沾花撚草兒女情長,隻禮貌應付過去。
賞花全程,蕭瑾發現人群中的一女子自始至終未曾發過一句詩語,她特意留心了下,是穆丞相家的千金。
蕭瑾同時一面暗中盯着柳氏,注意到她雙腕上均有青紫色的傷痕。她提腕用筷之時,寬袖不當心劃到了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可怖的傷痕。但她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登時将衣袖拽回原位。
賞花完畢後,衆人回了宴席,侍女撤下了方才所剩的殘羹冷炙,上了一道又一道精緻的茶點。
宋清慧笑吟吟地望着在場的男男女女,想捕風捉影地從空氣中探尋出些暧昧的因子。柳氏不着痕迹地剜了她一眼,但這個小小的神情被蕭瑾盡數收入眼中。
當時衆人喧嚣得宜,和樂融洽。
蕭瑾端起茶盞,輕輕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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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宴結束後,蕭瑾坐上了回府的馬車,心中默默盤算。
今日柳氏腕上的傷不像鈍物所擊,倒像是大力捏掐所緻。身為丞相夫人,能傷她的人寥寥無幾,恐怕隻有她的夫君杜沐祺能讓她受如此之傷了。
除了腕上的青紫,小臂上那處可怖的紅痕當是鞭傷無疑。
回想到杜沐祺那張虛僞的笑臉和杜柳二人和睦美滿的傳言,蕭瑾心中一陣惡寒。
回想起柳氏對宋貴妃的眼神,那一瞬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将宋清慧剝皮抽筋、打入地獄一般。為什麼柳氏這般恨宋清慧?蕭瑾将腦中的信息悉數檢索了一遍,還是沒能得出确定的結論。
今日宴上的菜品精緻,但她并不曾吃很多。
回府路上一颠一颠的,引得她在車上犯起困意,眼皮沉重。
進了門她便喚來赫遠。
“去打聽打聽宋貴妃進宮前同旁的男子可有什麼過往。”
“是。”赫遠慨然領命。
約莫是傍晚的時候,他便回來複命。
瞧見赫遠歸來,蕭瑾也對此效率頗為滿意。
赫遠展開手中的字條,娓娓道來。
“若按輩分和親緣關系來看,宋貴妃是杜相的表妹,宋貴妃之母和杜相之母是嫡親的姊妹。在貴妃五歲那年,家中出了些變故,父親去世,她們母子二人便由洛陽來投奔杜家。杜相和貴妃從小一同長大,後來貴妃進了宮,杜相也娶了妻。”
蕭瑾點點頭,如此說來這杜相和宋貴妃也算青梅竹馬,互生情愫也并不奇怪。
“那可有什麼他們相戀情深的傳聞?”
赫遠接着道:“我們找到了一個幾十年前在杜府做事的老婦人,她說當年杜相和貴妃本已私定終身,但杜相的父母卻并不看好這一樁親事,二人未能成親,杜相也不願另娶他人,二人的婚事就這般拖着。後來貴妃進宮,杜相也是迫于父母壓力才與柳氏成親。”
蕭瑾輕輕用手指撚着袖口。
這般想下來雖有些荒誕,卻也解釋得通。
她無法估量一個人能因癡心做到什麼地步。
她想到一樁前朝往事。
一個飽讀詩書的郎君為了陪伴在入宮為妃的心上人身側而進宮當了太監。
杜沐祺因着癡戀宋清慧而不得,将一腔恨意轉于皇帝身上,這些年他苦心鑽研,爬上了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策劃了這一系列的刺殺。
看這架勢,杜沐祺所策劃的刺殺定然不是一擊緻命,而是一步一步讓他顔面盡失。
杜沐祺癡愛的另有其人,自是不會對柳氏存什麼感情。人前恩愛,想必人後也是一對怨偶,那柳氏身上的傷便是順理成章地由杜沐祺造成了,而她看向宋清慧那滿懷恨意的一眼也不難理解。
柳氏受杜沐祺脅迫而替他謀事,一面盼着他沒有好下場,暗暗留下些蛛絲馬迹而将線索指向他。
“對了公主,”赫遠的話打斷了蕭瑾的思緒,“今日還新傳出了杜相做假賬的消息。”
“假賬?”
杜沐祺這般謹慎的人怎會留下如此把柄?除非是被他人栽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