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桃定睛看去,十分意外,“竟然穆相家的娘子!”
蕭瑾也連忙望去,新上場之人着了一身騎裝,墨發高束,英姿飒爽。
達勒赫爾眯着眼打量眼前的這個女子,拉了缰繩上前。
穆青蓉揚起了下巴,平視前方,紅色的發帶随風揚着,眼中堅定。
蕭瑾替她捏了把汗。
一聲令下,兩匹馬兒如兩道箭一般飛了出去。
塵土飛揚,馬蹄點地的聲音落在所有在場之人的耳中。
席中的穆相屏住了氣息,雙拳收緊。
馬蹄聲碎,一時分辨不出誰更領先些。
“駕——”
達勒赫爾猛喝一聲,拉緊手中缰繩,弓起身子,欲最大程度上加快速度。
“駕——”
穆青蓉身子前傾,穩住重心,雙眉鎖起,衣擺飄飄。
“平局——”
鼓聲過後,終點處的宣判響徹馬場。
“好——”
在場之人除了來自西戎的無不喝彩,蕭瑾也站起身來替穆青蓉鼓掌。
“穆娘子真厲害!”暮桃激動道。
達勒赫爾摸了一把頭上的汗,拱手道:“穆娘子雖為女子但騎術高超,在下佩服。”
穆青蓉這一勝,衆人又有了些信心。
西戎人下了場,京中的少年郎君又彼此賽了幾局。
幾局過後,格罕措吉起身,跨馬入場。
“晉王打算何時上場啊?”老皇帝揚起了聲調,問向一旁的蕭炬。
蕭炬被點到後自是不能退在席中,硬着頭皮上了馬。
聽得令聲後,他隻得蹬馬狂奔。
“公主,您說晉王殿下能赢嗎?雖說晉王殿下和咱們一向不和,但是這時候還是盼着他能赢西戎人。”暮桃道。
蕭瑾看着前方兩個甩動着的馬尾巴,“若是僅憑他的騎術,恐怕難。”
“隻是,這西戎的大王子也沒有一騎絕塵地超過晉王很多啊。”
看着本國皇子上場,衆人自是都有些緊張。
八隻馬蹄齊步向前,竟是一齊邁過了終點。
“平局——”
“是平局!”
“能與西戎的大王子賽得平局,咱們的晉王殿下騎術也不凡。”
……
席上的衆人議論了起來。
“大王子,”蕭炬拱手,“承讓了。”
格罕措吉意味深長地回望了一眼,屈臂行禮,“晉王殿下騎術高超,我佩服。”
蕭瑾凝神望去,回答暮桃道:“大王子這是故意讓着晉王呢。”
“故意讓着晉王?為何?”暮桃有些不解,“這也算是事關兩國顔面了,大王子為何會在這時候讓給我們?”
“達成平局是雙方都不難看的結果,既不至于讓大盛失了臉面又不會使得西戎被看輕。”蕭瑾解釋道:“好歹是在我們的地界,他這般讓着晉王是給父皇顔面,這樣父皇心情好了,他日西戎若是有所求便也不難開口。”
“原來如此,”暮桃恍然大悟,“還是公主看得透徹。”
席正中的皇帝松了一口氣,眼角綻出了絲寬慰,他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裴譽亭,“裴卿,你也去同他們熱鬧熱鬧。”
皇帝發了話,裴譽亭起了身,即刻有人從場側的馬棚中牽出來了他那匹通體墨黑的馬兒。
蕭玥也起了身,坐在了蕭瑾身側,眼睛并未看向蕭瑾,而是直直盯着場中,将頭揚起來了些,“本宮的夫君和兄長可都是騎術不凡。”
蕭瑾凝神望向場中,不說話。
遠遠望去,那匹黑馬健壯,隻是馬背上銅質的鞍子有些空蕩。
裴譽亭跨馬上前,鞍上空下的位子不大,似乎将将能再緊緊容納下一人坐與他身前。
蕭瑾有些緊張。
格罕措吉會因着蕭炬三皇子的身份同他達成平局,但卻不會對裴譽亭手下留情。
裴譽亭曾平安載過她許多程,這次也絕不會出錯。
蕭瑾撚着衣袖,手中的力道不自覺地加大,指尖已泛起薄薄的紅意。
又是一聲令下。
蕭瑾隻見得兩匹馬兒飛馳在黃塵之中。
裴譽亭玄色的衣擺快速在空中掠過,格罕措吉紅棕色的翻毛外衣也越來越小,逐漸化成馬背上的一個點。
晴日裡的風也和煦,但二人的馬兒飛奔,風力與馬力相互作用,有了風急天高之勢。
蕭玥索性站起身,踮起腳尖向終點看去,蕭炬立于馬場一側,也凝眸向那處望着。
铛——
終點處的金鑼被一人敲響。
“裴寺卿勝——”
人聲鼎沸,掌聲如雷。
裴譽亭回首,不經意間兩道目光相撞,相看無聲,卻似竹舟輕漾,搖蕩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