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沒傳來秦王醒來的消息,蕭瑾三人不知道坐在這裡等了多久。
良久,蕭瑾開了口,“走吧。”
一無所得的,蕭瑾渾渾噩噩地重新坐在了自己桌前。
一人推門而入,她聞聲緩緩擡起頭來。
“公主,這是裴大人差人送來的。”赫遠将半截殘存的信封放在蕭瑾桌前。
這信封短暫地将她的注意力從和親的晴天霹靂中緩了過來。
擡手接過,她拆開信封而後露出了裡面的殘紙。
“五谷方丈的私生子……”蕭瑾陷入了思索。
那真正的幕後之人所捏住的把柄是五谷的私生子,同時還與母後有過情上的糾葛。
情上的糾葛……
當年的愛恨恐怕早已解釋不清,以情為突破口恐怕還有些難度,隻能盡快找到五谷的私生子,或許能從他那處知道些什麼。
新得兩個線索,使得蕭瑾短暫地振作了起來。
如今的最要緊的兩件事,想辦法取消和親,接着将母後之事向下追查。
蕭鼎桓那處暫時說不上話,她隻能伸筆蘸墨,寫信給蕭煜。
寫信寄去雖說路途遙遠,但和親之事也不至于這幾日就出發,算下來皇兄求情的時間也來得及。
還有……他那處。
不知會不會也替她求情。
也許是……會的吧。
況且自古以來,加封其他人為公主待嫁和親之事數不勝數。
想到此處,蕭瑾心口松了松,認定此事轉圜還大有希望。前幾日過得松快,最近也該将查案之事提上日程了。
“把這信送給皇叔,務必要快些。”蕭瑾将信封遞給赫遠。
“當年和五谷方丈有瓜葛的女子可都要快些盤查清楚。”
“是。”
手上的活做罷,蕭瑾重新将籠中的兔子抱回了懷中,兔毛細膩溫暖,不自覺将她心中的不安撫平了些。
窗外的陰雲不知何時彙集在一起,将陽光濾得均勻而暗沉。
細軟密集的兔毛在蕭瑾手心撓着,她竟有些心不在焉地猜着裴譽亭在幹嘛,是不是也會聽着窗外的風聲而想起他。
*****
書房裡氤氲着熟悉的清香,清淺的香霧缭繞在裴譽亭已有些幹涸的筆尖,紙上卻隻有一個紅豆大小的末點。
白紙鋪開,放在一旁的今早将将接下的聖旨。
聖人是要他和蕭玥在和親出行的那日成婚,名為沖喜,好事成雙。
心頭有如針紮,對婚事排斥而産生的綿綿密密的痛感排山倒海的襲來。
他是厭惡成婚,可先前并不會像現在這般,一想到這事便是一陣無法壓制的惡寒。
清冽的香氣溢散,吸入肺中讓渾身舒服了些。
和親……
這個字眼壓在他心上,加劇了濃重的痛感。
他說不上這絲痛感是從何而來,隻是不知她知曉自己将西行和親會作何行動。
忽然有敲門聲傳來,門外之人卻并未直接推門而入。
“譽亭,我們談談吧。”
裴譽亭沒說話,門外二叔父的聲音不曾變過,一如當年。
沒什麼好猶豫的才對。
當年是他們執意要與他劃清界限的,出了這檔事卻又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他府上。
輕輕吸了一口氣,這事總要有些了斷。
半晌,他推門而出。
“嗯。”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向偏廳,裴長華先行了兩步,與裴譽亭拉開了一段距離,叔侄二人一路上誰也沒開口說話,二人之間的空氣分外凝滞。
“你三叔父的事你可聽說了?”落座偏廳後,裴長華開了口。
“未曾。”裴譽亭幹脆答了話。
糾結了一瞬,裴長華道:“你三叔父素來好賭,發生了什麼想必你也能猜得到。你與瑞安公主的婚事還需早日定下為妙,這樣也算不負你父親的囑托。”
“我今早已經進宮請聖人退親了。”
“什麼?”裴長華拍案而起,“好不容易得來的婚事你就這樣退了?你對得起你父親嗎?對得起你兩位叔父嗎?還好聖人未許你退婚,不然你父親泉下有知,不會瞑目的。”
“當年讓我離開可是二位叔父的決定。如今叔父又要反悔,可真是讓晚輩難辦。”
“當年讓你離開是叔父的不是,可是你堂兄的死你敢說和你全然沒有關系嗎?”
裴譽亭揉了揉太陽穴,看來這位二叔父的脾氣可真是一點沒變,一如既往地暴躁而不講理。
“聖人有兩位嫡出的公主,可如今你能娶的隻有瑞安公主一人了。那宜安公主已然有了婚配的對象,就算她沒有,也不能同你成婚。”
“宜安公主非當今高皇後親出,在宮中地位低微,幫不了我們裴家。”
“夠了。”
裴譽亭很久沒用這樣重的語氣說過話了。
裴長華也被這聲震得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