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繁蘊看着心疼,問道:“你到底要找什麼東西?值得你如此忍受?”
雲疏月沒有回答,她還在專注地尋找着。
終于,雲疏月在一團焦土之上看到了那一抹豆紅色。
整個戰場,都不再存有林冤的痕迹,仿佛他從沒來過,這條豆紅色發帶是唯一的證明。
雲疏月緊緊捏住這條發帶,忍了許久的淚終于在此刻傾瀉而出。
邢繁蘊在一旁靜靜候着,沒有催促,也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這條發帶意味着什麼,但定是妹妹心中很重要的東西。
他知道妹妹在此時需要的是發洩釋放,他需要做的就是陪伴,邢繁蘊上前在她身邊蹲下,抱住她的肩拍拍,無聲地安慰着。
匆匆趕來的沈酌正好看見這一幕,他停住上前的步伐,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邢繁蘊扶着雲疏月往溫泉洞走去,他才走到雲疏月方才停留的地方。
從一堆燃盡的灰中挑揀出骨灰并不容易,沈酌裝了很久。
林冤死的時候,他看見了。
他甚至能猜想到雲疏月會有多痛心,所以他去拿了陶罐想要交給雲疏月,與她一同收攏林冤的骨灰,隻是他來晚了一步。
秦無恙遇見沈酌時,不禁調侃道:“首戰告捷,怎麼還垂頭喪氣的?”
沈酌隻是将手中的陶罐交給秦無恙,交代着:“把這個帶給雲疏月,别說是我給的。”
“這是什麼?”
“骨灰。”
“誰的?”秦無恙問。
沈酌頓了頓,“林冤。”
秦無恙四處辦事也曾在滄州城停留,林冤的名号他也是聽過的。
“現在的林家家主,幫雲府舉證說虎威镖局偷竊的那個林昭雪?”
“昭雪,呵,他怕是辜負這個名字了,還是林冤适合他。”
他不僅是林家的冤孽,也成了雲疏月的冤孽。
林冤從最初答應二皇子的人要設計拉攏虎威镖局開始,他就走錯了路。
有的人身處黑暗仍然向往光明,汲取力量,努力生長,直到有一天能觸碰陽光,再将陽光傳遞出去。
而有的人早就被黑暗浸透,縱然有人将他們往上拽,他也隻想将拽他之人拉下深淵,與他一同活在黑暗裡。
雲疏月是前者。
林冤則是後者。
“王家的人尚未撤兵,你送完陶罐順便叫上辰光過來,一同商議後續。”
言罷,沈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無恙不懂他們之間的彎彎繞,隻覺得沈酌沉寂得有些過頭。
縱然王家圍困,但他們給知州大人去了信,也不至于如此眉頭緊鎖,一定還有旁的事是秦無恙不知道的。
秦無恙挑挑眉,帶着心中的疑惑來到溫泉洞,正好撞見種土豆的工人們拉着一車又一車的東西從溫泉洞出來,路過時還能聞見熱騰騰的香味。
“桑麻妹子,這是什麼?”秦無恙抓住正在指揮調度的桑麻問道。
“二姐說将士們都辛苦了,叫我做了些吃食送過去犒勞一下。”
“雲姑娘在外能上陣殺敵,在内能穩坐後勤,當真是蕙質蘭心啊。”秦無恙誇了誇,看到桑麻又端水誇道,“桑麻姑娘也是能幹持重。”
朔山後山,雲疏月為林冤立了一個墳堆,裡面埋了骨灰盒那條豆紅色發帶。
木制墓碑上,雲疏月親手刻下“弟昭雪之墓”。
現實抹不掉林冤曾犯下的錯,但雲疏月此時隻想記住他作為昭雪時的那段時光。
身後的秦無恙用手肘杵了邢繁蘊一下,“這林冤和雲姑娘之間到底發什麼了什麼啊?沒聽說他們關系這麼親密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秦無恙啧了一聲,“雲姑娘外形柔弱内心強大,總是心懷善念,想着如何幫助旁人,與那陰險的林冤着實是兩種人,真想不到他們怎麼會有深厚的感情。”
邢繁蘊歎了一聲,“或許是共情了遭遇吧。”
王家壓境不退,知州大人的兵馬還沒見蹤影,邢繁蘊前去滄州城的行程隻得往後壓。
沈家軍的大帳内,沈在山父子,秦無恙以及邢繁蘊彙集一堂。
“這一仗既已開打,就沒有再繼續蟄伏的必要,我已派了暗衛傳信于四皇子,言明此事,隻是王家圍困一事還是得盡快解決。”
秦無恙聽完沈在山說的話,立馬說道:“老侯爺,這段時日晚輩将整個大晏走了一遍,拉攏的勢力足以與二皇子一戰,區區一個王家,不如直接打了便是。”
“不可。”沈酌駁道,“此時王家并未完全投靠二皇子,此次圍困怕是也在為王家尋找另一條路,若是我們硬碰硬,隻會将王家推向二皇子陣營,若是能一戰将王家勢力徹底拔除也就罷了,若是不能,那局勢反倒對我們不利。”
一句話,又将在座四人的眉頭皺起。
“不如我們派使者去交涉一番,他有什麼要求也好問問清楚,若是可行,答應他也無妨。”邢繁蘊提議。
這一點顯然其他的人也想到了。
“隻是,這個使者的人選,誰來做更合适呢?”沈在山發問。
唰唰唰,三雙眼睛都看向沈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