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容邺意味深長地眯眼盯着容修瞧,臉上的笑深深刺入人心,他的情緒一點點鎮定下來,一字一句刺激着容修,說:“容修啊容修,你真的覺得你幹的那點事沒人知道?”
“不過為兄還真是好奇,你說說你……費盡心思讨好謝長綏,他對你的信任可是你陪他出生入死多次換來的,他這麼信任你,你怎麼都沒能把他除掉呢?真是可笑,你竟然還把自己也折進了佛塔?”
“這麼多年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們二人才是親兄弟,兄弟情深呢?”
說到這裡,容邺又是一陣譏諷至極的笑。
容修此時已然面色蒼白,他緊抿着唇,隻覺喉嚨一陣幹澀,難以發聲,也沒能說出反駁的話來。
他一點點攥緊自己的雙手,攥成雙拳,攥得掌心血肉模糊,可他卻毫無所覺。
容邺卻偏了下頭,看見他情緒如此激動,面上殘忍的笑意逐漸擴大,“我的好弟弟,虧你這麼聰明的人,竟然也會犯蠢,既然都背叛了謝長綏又何必心慈手軟?”
“他謝長綏是什麼人,他殺人不眨眼啊,滿城的人說殺就殺,就算是他的師門,他也殺了上去……對了……說起這個,當年要不是你背叛他,隻怕如今也沒有什麼太玄劍宗。”
“你不如猜猜看,我要是幫你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并告訴了謝長綏,他還會不會救你?你猜猜,他會不會親手殺了你?哈哈哈哈哈哈……”
容修并不仰視容邺,隻是沉默不語一直垂着頭,淩亂的頭發顯得他尤為狼狽不堪,像是羞愧得擡不起頭一般。
容邺的笑聲漸漸消失,他的笑臉也點點消失不見,一雙眼睛變得越發陰狠,他負手擡步,繞着容修一邊走一邊說。
他說:“容修,你不是恨謝長綏嗎?怎麼,在佛塔被關十三年,出來後就什麼都忘了?你還記得他嗎?!”
陡然間,容修擡起頭,紅血絲遍布雙眼,他強壓着體内翻滾的幾乎要滅頂的激烈情緒,咬牙:“你閉嘴!”
容邺并不以為意,甚至輕蔑不屑地掃他一眼,站定在他面前,冷笑一聲,“看來你還真是忘了,你那個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到底怎麼死的,不如我來幫你回憶回憶……”
之後容邺說了許多,一個一個字加起來多到容修根本聽不完也聽不進去,他隻是聽見那幾個字便覺腦袋一陣嗡鳴。
“閉嘴!你别說!不要再說了!”他試圖用雙手捂住腦袋和雙耳,卻根本白費力氣。
鎖鍊聲響起,他的手被死死束縛住,他無能為力,隻能被迫地想起了從前許多往事……
十三年了,在佛塔中和謝長綏相伴的日子裡,對于這些往事,他都一遍遍逼迫自己不要去回想。
不去想,就不會恨。
不去恨,就……
容修的情緒崩潰了。
十三年啊,他怎麼能不去恨!
謝長綏的體内,可是他兄長的魔骨啊!
他日日面對着謝長綏,怎麼能……不恨?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提醒他!
為什麼他們都要一遍遍提醒他這個事實!!!
該死!他們都該死!
容邺的聲音如同魔音,在他耳邊經久不散:“看樣子是想起來了?”
“還是這麼恨?”容邺看着他這副模樣不禁嗤聲冷笑,“也是,我若是你一定恨不能将他剝皮抽骨,再親手把那一副魔骨迎回魔宮……真是可憐了你那位兄長,聽說死的時候都化作了一灘肉泥,最後還被喂了獸,什麼都沒留下。”
“你閉嘴!閉嘴!”容修此刻如同瘋了一般,情緒失控得瘋狂怒呵。
容邺恍如未聞,“你說說你,若不是你當初和謝長綏走得近,那瞿鳴之又豈會抓你兄長去換謝長綏的劍骨?你的兄長到底為什麼死還不明白嗎?都是因為謝長綏!他可是你的仇人,你可倒好,把親兄長抛之腦後,倒是認了仇人為兄……”
“不知道你那在天之靈的好父王好母後會不會心寒?不……他們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兄長在下面會不會安息?這麼多年了,你猜他能不能投個好胎?”容邺的話無時無刻不在刺激着容修。
說完後,他往前邁開一步,屈尊半蹲下來,他幾乎與容修的視線齊平,不久前癫狂的笑意再次浮現在臉上,他一字一句道:“容修,我也是你的兄長,我給你個機會。”
“你去殺了謝長綏,否則就是他殺了你。”
“隻要你殺了他,為兄就放了你,也放了你的手下,你應該知道,這是我的地盤,沒人能救得了你。”
“況且,你可以報仇了,何樂不為呢?”
謝長綏的能耐,十三年前他就知道一些的,隻要他可以不費餘力地讓謝長綏去死,其餘人便不足為懼,而最能成功殺死謝長綏的,隻有容修。
等容修殺了謝長綏,也就徹底沒人能救得了他。
容修不傻或許能猜出來他的用意,可他的恨也絲毫不減,他隻要有足夠的恨,他就會答應。
也果然。
良久,容修才艱難吐出一個字:“……好。”
聞言,容邺滿意地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起身要從他的身側走過去。
他本想看看前方的情況如何,誰知就在他甫一側身的那一刻。
鎖鍊聲斷,劍鳴聲刺破耳膜。
伴随着□□被刺穿的“噗嗤”一聲,他整個身體僵硬在原地,緩緩垂頭。
他的心髒,被刺穿了。
隻是一柄普通的劍,那劍鋒的血,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