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無視清月她們的勸導,像一棵堅韌的蒲草坐在那,陽光突破雲層灑過來,照亮了整個青城,也照在了如願身上。
她眸裡閃過絲光亮,飄在瀾郁身邊,像是想起什麼,待她敲過來的時候匆匆撇開眼。
甯願小聲道“謝謝你。”
淡紫衣裙顯得瀾郁溫潤的像山茶花,遠離世界塵嚣,獨自綻放着。
瀾郁注意到她變得微微透明,略帶慌亂問道“你怎麼了?”
瀾郁又看見幻境裡那抹明媚的笑,一時有些恍然“姐姐,我要走了。”
陰蝕之體自消亡時便應從世間不複存在,但如願的怨氣太大了,才讓她摸着絲空子,留縷魂魄在世。
執念已消,她也快消散了。
“你……”瀾郁不知說些什麼,她若安然長大,現在應在普濟衆生,溫暖世間每一寸地方。
初冬中的暖意貫徹心間,瀾郁像是有種魔力,話語中總能安撫着所有“去吧,如願下輩子一定會遇到一個好人家,開開心心的長大。”
九州有輪回之說,瀾郁此語,是勸她,也是勸己。
甯如願已是強弩之末,微許靈力再也抵不住,她紅瞳逐漸變黑,恢複與普通孩童無異。
她感激的沖她們笑着,漸漸消散于世。
待如願完全消散,溫知漓才從甯府走進來,她緩了好久。
自己追求多年的真相,原早已被埋入黃土,惡人竟逍遙快活這麼多年。
所幸,她手刃了仇人,溫熱的血迹濺在她裙擺,滲進去,席向層層布料下的肌膚,她渾然不理,隻冷眼看着惡人痛苦呻吟,一刀刀,一寸寸。
多年冤情終已昭雪。
一身血衣,讓旁人不敢靠近。
知漓的血液在叫嚣,手在顫抖。
她聽不見任何喧嚣,隻漫無目的走着。
青城到底是屬于幽都九大城之一,現下再不見剛才的混亂,依舊是井井有條,街道上幹淨如初。
瀾郁在得知,賀遲緒把溫知漓獨自留在甯家,雖已卸了一身靈力,她還是止不住的擔心。
匆匆去甯家,沒見人影。
她亂了陣腳,走過人群,拉着相似的人,她越來越慌。
真心地怕她出什麼意外。
終于,她找到了知漓。
孤寂的身影,與瀾郁初見她時的從容截然相反。
瀾郁察覺衆人遞來打量的眼神,從乾坤袋裡拿出個披風,将知漓一身血迹給掩蓋過去。
幼獸被驚動般回眸,見是熟悉的身影,她有些難受。
她應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她洩了力,扶着她胳膊癱倒在地,壓抑的情緒得到釋放。
悲恸地哭了起來。
瀾郁抱着她,哭出來就好了,她不斷用手拍着她,試圖撫平她心裡的傷痛。
不遠處,蕭明珩、許攸甯看着這邊。
蕭明珩憂思地扇着骨扇,不解為什麼許攸甯不肯離開,看了許久,緩緩道“阿甯,她不就是普通修士,有什麼區别?”
許攸甯将玉镯從手腕褪下,作勢要襲擊,發出叮鈴聲音,被骨扇生生的彈回來。
許攸甯沒想到他會出手,繼續發動靈力驅使玉镯,二者相對,互不退讓。
“蕭明珩,你讓開!”
蕭明珩收起往日神情“阿甯,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先不提她是不是瀾郁,就光她是幽都少主珍視的人,你若将她打出個好歹,那小子難保做出什麼。”
那日賀遲緒對這位姑娘明裡暗裡的相護,讓同為男人的他,瞬間明了。
他們雖是宿梧親傳,十三執劍人,但更因為如此,她們不能肆意妄為,更加嚴格的規束自己。
許攸甯不甘的松開靈力,再望去,她怎麼能和師妹相提并論,是自己病急亂投醫了。
兩者互相攙扶回了府裡,溫知漓便紮進屋裡,任誰喊也不出門了。
幽都似乎比旁處冷的早些,才入冬,瀾郁就拿出稍厚的披風,還是冷。
眼看手爐一個不如一個,她心生郁悶,自己的靈力愈發不受控制了。
她握着那盒小匣,往懷裡縮了縮,快沒時間了。
她站在風口,淩冽的風打在她身上,寒意貫徹全身,她才少些灼熱感,這是她近日新增的症狀,還沒給她們說。
這個症狀不在金蟬絲毒内。
所以,她大膽猜測,她體内,可能還有一味埋伏更久、更深的毒藥。
眉間閃過不耐,她到底是誰,擋了誰的道,竟這般害她。
“怎麼站在這?”
傳來溫潤清朗的聲音,瀾郁将匣子收回,眉間又是以往常見的柔色。
她看着向她走來的賀遲緒,身形高挑,眼裡藏不住的溫柔,步伐裡帶些急切,她感覺風小了。
看着為她擋着風口的賀遲緒,她茫然着想,她要不要說呢?
“這兒的風景很美啊。”
賀遲緒低頭看她,手裡傳來的涼意,讓他心裡一沉,怎麼又涼了呢。
纖長的柔骨包在修長的手裡,來回摩挲,如二人不敢訴說的情愫。
賀遲緒看着她真摯的目光,疑惑環顧四周,滿目凋零,哪有什麼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