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蘇嘉禧來捉鬼之前,已經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但他想象中的捉詭,是雖千萬人吾往矣,是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是文人硯俠客劍。
可一群普通人提了離職就被詭異挂号,周日的晚上還在加班被考核,無法通過考核就得死,這與他的常識相悖,讓他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荒謬感。
這就是……詭異嗎?
蘇嘉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繼續讀着張偉的唇語,盡管他不願意相信,但那些冰冷的詞彙仍然從他的口中流出:“無轉圜,無特例,績效規則面前,人人平等。”
辦公室的氣氛驟然變得壓抑,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
直面一群普通人突如其來的生死考驗,恐懼和絕望在學生心中蔓延。
蘇嘉禧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停在窦柯身上,他似乎在尋找一絲支持或者說是共鳴。
三名馭鬼者已經在小聲讨論方案了。
窦柯最矮,但其他人都看着她,她也不負衆望地開口:“殺人規則前置太多,目前隻能判定這個詭異對社會穩定影響不大。這也應該是安全部無暇他顧,輪到我們學生社團出手的原因。”
她的視角太宏觀,倒是霧詭陳老師一直在關注眼前的局面,他有些猶豫:“我們出手吧?外面可都是普通人。”
捉鬼社趙社長搖了搖頭:“規則已經形成了,就算我們強制把他們帶走,也沒人能确保他們一定能活。”
同學們這邊也在小聲議論。
能考進華國警校的,都是華國籍貫的學生,這些學生都是懷揣着滿腔熱忱和對正義的理想考到警校的。
他們想象中的捉詭,是正氣泯然找到作祟的詭,是在陽光下将罪惡繩之以法。
這兩天的進度太快,直到看到眼前這群普通人在月光下做着超出動機的事情,他們心中的正義感與困惑交織在一起,顯得有些無所适從。
他們預想過自己的犧牲,但沒有想過現在的局面。
詭異複蘇過程中,這些被波及的無辜,就活該看着他們被詭異纏上,然後慘死嗎?
“這世界癫了吧,為什麼會出現詭異這種反常識的東西。”
“這怎麼辦,那些人都是普通職員吧?就這麼看着他們考核不通過死掉嗎?”
“就上個班而已,憑什麼提離職還把人變成詭啊?”
“這是詭啊,你問憑什麼,要知道憑什麼的話,還會死那麼多人嗎?你讀書讀傻了吧。”
“我們去救救他們吧,我們還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死嗎?”
“你怎麼救?你跑出去,對他們說,沖着我來?”
“也不是不行。”
“你别發癫,你符合這些人的前置條件嗎?你一個學生,還沒畢業呢就想着工作了?”
“那總不能見死不救呀。”
“……”
他們讨論的同時,天台上的人依然處于詭異的規則之下,恐懼與絕望在他們眼中閃爍。
可偏偏他們的肢體動作,卻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束縛,隻能在規則的框架内掙紮。
時間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殘忍,每過一秒,都像是在他們的生命線上刻下一道刻痕。
打電話的、複印資料的、做咖啡的、掃地的,都像是被按下了切換鍵,匆忙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雙手在面前虛空敲擊鍵盤,右手又時不時地動一下鼠标。
鳳星晖反應極快,隻見她一個轉身坐下來,左右觀察着,模仿着周邊人的動作。
趙社長皺眉:“他們在幹嗎?”
窦柯沒看懂,陳老師也沉默着。
一旁自從這些人出現後一直沒說話的沙德業突然開口:“他們在做PPT。”
衆人沉默。
這些人像是被詭異控制,這個場景荒誕得讓人無法接受,卻又真實得讓人窒息。
他們都是社會的微小齒輪,現在卻被無情地抛入了這場無法理解的考核。
“PPT……”窦柯低聲重複,心中的荒謬感愈發強烈。
勞動合同、離職申請、績效考核、月度彙報……
這些關鍵詞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響,構建出一個她無法理解的恐怖現實:“這隻詭,是上班詭?”
霧詭陳老師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恍然,他緩緩開口:“看來這隻詭異是将職場的規則具象化了,它可能是以公司的運作模式為基礎,創造出這個死亡考核。”
趙社長深吸一口氣,臉色凝重:“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更不能輕舉妄動。一旦幹擾了這個規則,可能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