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從抽屜的櫃子裡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說道:“原來在這兒。”
牛皮封面壓着花紋和紋飾,易然将它遞給周喆,周喆接過來打開金屬鎖扣翻看了起來。她的目光落在了外祖母的臉上,這時的她看起來五十歲上下,表情端莊且嚴肅,透露着一股專制的意味,和餐桌上慈祥的外祖母形象截然不同。
接下來翻看了幾頁,周喆看到了易夫人年輕時的照片,她有着一張青澀稚嫩的臉龐,臉型和易然肖似,該說不愧是母女嗎?眉眼處都流露着幾分相似之處,眼神裡閃爍着光芒,洋溢着一股靈秀之氣,看着就是很有朝氣的少女,活人感十足,與現在的深邃平穩完全不同。
我又翻了幾頁,看到了她站在一位身着西裝的男士身邊,懷裡抱着一個醜醜的嬰兒,眼神裡的光芒暗淡了。又往後翻了幾頁,看到了一張易家的全家福,易夫人坐在椅上,懷裡抱着兩三歲的易然,她的丈夫站在椅子右後方,右手邊是個子稍高的易翎,易夫人左手邊站着個子稍矮的易川,我發現她雖然仍舊微笑着,眼裡的光卻消失了。
她眼裡的光去哪兒了呢?
午餐後,易然在拉小提琴,易夫人在給她用鋼琴伴奏,周喆試圖在她這張堪稱模範的臉上找出記憶中那個少女的模樣,但是失敗了。
周喆怏怏地坐在沙發上,她在反思自己是否不應該來這兒度假,她的活人微死症狀在這個莊園裡明顯加重了,她有種想離開這裡的沖動。可是想想易然的媽媽,她曾在這個莊園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又何嘗沒想過逃離呢?隻是她的道德、她的責任、她對母親的愛束縛着她。
“吃點甜點嗎?”耳邊響起了一道男聲。周喆擡頭一看,是易翎,手裡端着一個小碟子,上面放置着一塊千層切塊,似乎是紅茶味的。
“謝謝。”周喆點了點頭,從他手随口問道,“你怎麼不和她們一起?”
“我看你情緒似乎不高,想着有人說過,吃點甜的可以讓心情變好,就拿了點過來,”他接着說,“媽媽說讓我關照好你。”
“最近怎麼樣?”周喆假裝客套一下,她不太想應付這些社交。
“比較忙,事情很多,一些項目進度比較緩慢,不過,總體來說可以應對。”易翎認真地回答道,看了眼周喆的發頂反問道,“你呢?”
“我不是進研究所了嘛,就最近開始慢慢上手一些組裡的事。”周喆簡單說了說。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去研究所?”
“這有什麼原因,想去就去了。”周喆不理解對方突然的诘問。
“你完全可以直接去康甯生物制藥管理一個部門或是項目,何必去研究所的一個小小研發組。”
這人誰啊,管這麼多幹嘛?而且,他竟然對安吉的近況這麼了解。
“我願意。”
“是為了他嗎?”
“對。”他是誰?不管他,聽不懂就直接肯定。
“他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接近你絕不是毫無目的的。”易翎嚴肅地說道。
他?她?它?怎麼回事?說着說着怎麼就開始攻擊起别人來了。
“所以呢?”
“你不該那麼沖動,答應他的求婚。”
好家夥,罵方圳呢。小夥子不錯,眼光毒辣啊,方圳這個潛在的未來小反派都被你看出來了。
“你别這麼說。”快說,多說,她愛聽。
“他很好。”好得想讓她“上天”。
“你不了解他。”快把證據甩她臉上,快來!
易翎聽了周喆的“三連擊”,整個人似乎在壓抑着什麼,突然閉麥了。
周喆:小夥子,别退呀,繼續說呀。
“安安。”兩人間的奇怪氛圍被易然打破,她笑着坐到周喆的旁邊,從桌上拿起一個小碟子開始吃小蛋糕,嘗了一口她抱怨道:“哥,怎麼是伯爵茶味的,我要的海鹽焦糖呢?”
“伯爵茶比較健康。”他解釋道。
“都吃蛋糕了,還說什麼健康。”易然小聲得嘀咕道。
周喆注意到易夫人來到了她們的對面,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蛋糕後就放下了勺子,好強的克制力,周喆佩服她。
她擡眼看了眼易然,用勺子輕輕敲了一下陶瓷碟子,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音,易然聽到了以後,也放下了手中的蛋糕,她才吃了三分之一,周喆看了眼她手中隻剩下三分之一的蛋糕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