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另一個研究室，來研究所之後換過兩個。”

“你喜歡做研究嗎？你來研究所是想研究什麼？”周喆注意到莫黛因為和她的對話而停下了進餐，認真地投入與她的對話中。

“我想我會做研究直到我的眼睛昏花，身體站不起為止。”莫黛神色專注地回答道，如她所言，她有着一副健壯高大的體魄，完全可以支持她工作到八十歲。

周喆對于她的回答有些意外，沒想到莫黛對于研究的态度如此誠摯，是将其作為畢生的事業與追求來的。

隻是，有時候往往事與願違，現實與理想總是有着起起伏伏的鴻溝。

“你會的，我相信。”

“我為人類的基因所着迷，它神奇，神秘且奇妙，無一處不在吸引着我，”莫黛的語氣稍顯起伏，但表情波動不大，“它就像一個充滿着未知的魔盒，你永遠不知道打開會是什麼？”

周喆沒想到莫黛這樣一個處事冷靜，極有秩序的人竟然喜歡未知與不确定。

“生命的基因真是一種奇迹啊！”周喆感歎道，“人又偉大又渺小，在宇宙層面上，我們小如塵埃，也許，我們所追求的基因密碼，不過一串串代碼标識。”

“你說的對，人類何其渺小，”她停頓了一下，又接着補充了一句，“又何其自大。”

“傲慢，自大，偏見，暴力，貪婪，背叛……不外如是。”

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為這現實的殘酷所沉默。

周喆喜歡莫黛的态度，她的身上有些和她心意的特質，她不因年齡和經驗的差距而高人一等，她将周喆擺在一個友好平等的位置，是一場自然、真誠的談話。

“莫黛，你有欣賞的或者是向往的人嗎？朋輩、前輩、老師，這類……”

莫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一陣沉思，她有在認真的思考與回憶這個人選。

“過去有兩位，現在隻有一位了。”在思考了一會後，她回答道。

“可以談談她嗎？”

“其實，我與她的交集并不多，隻有那幾面，但她是我心中的标杆，是我研究的知音，”她沉默了一瞬，“雖然她已離開許久，但我會秉承着她的意志，繼續前行，探索未知。”

莫黛說起這個人的時候，淡漠的臉上仿佛消融了那一層薄薄的“冰雪”，眼睛裡閃爍着一點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等兩人的對話結束，周喆才想起她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從莫黛那個打聽研究所過往非公開、保密項目的資料，結果，完全陷入了對莫黛這個人的好奇中，聊得很開心，很快樂，更了解了她這個人，但完全沒有收獲有效的研究所過往項目信息。

但，像莫黛這種有自己研究方向和追求的，有時候可能會不适應研究所的生存環境，所裡有明确具體的指标和規章，她這種其實在小型的私人研究所會更有發揮空間，但私人研究所在公司研究所的擠兌下，生存空間也有限，倒是可惜了。

“她肯定很欣慰，因為你就是她的意志傳承。”

“過譽了，我不過爾爾，遠不如她的斐然。”莫黛淡淡地否定道，完全沒有一絲猶豫和遲鈍。

“那你也一直走在她所指引的道路上。”

莫黛沒有否認，隻是又開始一本正經地吃起了桌面上的餐食，但神色間還是依稀可見一絲輕快。

與莫黛各自回到工作區以後，周喆将臉抵在桌面上，思考她下一步做什麼。

特情局和鐘毓在處理那群非法特異人搞出的事端，處理結果未知，這是其一。

方圳不知怎的開始态度古怪，這是其二。

兩份神秘出現的紅字保密文件到底是什麼，她在研究所摸索中同時委托顧翡在調查，這是其三。

還有褚黎和安穆的兩方不同說辭，當年的真相又是何種境況，這是其四。

将近來的事端一一在腦中梳理了一遍，周喆的思路是清晰了，但是整個人的情緒卻是低沉到谷底了，有種想發脾氣擺爛不幹了的沖動，處理不完，根本解決不完，一茬兒接一茬兒。

毫無頭緒，毫無辦法，毫無根系。

她頂着原主的身體和樣子，卻毫無她的半分記憶，這實在是太被動了，她完全沒法将她的布局和過去鍊接起來，一時陷入孤立無援之間。

如果是原主，她在面對眼前的這些情況，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能夠确定的是，她已經攪和進了一團亂麻，甚至是漩渦中，無法逃避，沒有退路。

“安吉，你下午有空嗎？”一道聲音傳入耳畔，周喆挺起腦袋，是同事林莢。

“嗯嗯，怎麼了？”周喆疑惑地問道。

“我們部門之前外調了一個同事，最近需要從她手頭收取回一些數據，得麻煩你跑一趟了。”

“沒問題，她在哪兒，我去走一趟。”

“她叫陸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