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組展示的日子如期到來。
在上課前十分鐘,所有人都在調試自己的機甲。訓練場内可以看到這些機甲被打扮得五花八門,戴上巨型假發的、穿上裙子的、沾上觸須的,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都被擺在一邊。
不過最突出的還是四台畫風清奇的機甲。
它們各自身穿着白紅黑三色的袖袍或長裙,長發盤起,其中一台機甲打扮得格外精緻,盛裝出席,但它們的頭部都被被悄悄蒙起,越看越神秘。
蘭斯靠近四台機甲,和組員們再次确認:“不需要再檢測一下機甲?”
李諾和莫莉都表示無所謂,隻有姚柒柒晃着手指,意味深長地答複:“當然不能檢測了。我們要保持神秘感,争取吓死大家!”
蘭斯無奈地瞥她一眼,扭頭對大家說:“記得收斂點,别玩那麼大……當然,該發力的地方别忘記,咳咳。”
言下之意,隻要不吓死,就往死裡吓。
三人聽完面面相觑,立刻默契點頭,那詭異微笑的樣子讓周圍人都升起一股惡寒,驟然遠離了此處。
沒過多久上課鈴終于打響,馮旗準時出現在訓練場,手中拿着标有人名和小組的成績單。
他瞅了一眼堪稱群魔亂舞的現場,早有預料般黑線地搖頭:“你們……可真是天馬行空,完全不輸往年的學生啊。該不會設計這些東西比設計格鬥動作更用心吧?”
衆人嘿嘿笑起來,無數小眼神亂飄,就是不看教官,那意思不言而喻。
馮旗無語,想笑卻又闆下臉,故意道:“話說在前頭,教官打分可不會手下留情啊。故事怎麼荒誕不要緊,重點動作可都給我做精準!聽到沒有?”
“是!”
“好!那就按名單順序來吧。第一組……”
接下來,同學們給教官生動上演了什麼叫“隻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
鬥得你死我活的甜黨鹹黨最後被雜食黨打敗;
拟人隕石們開展了短跑比賽卻統統被星船擊碎;
釣魚佬倔強的第718次空軍被戲劇化演出,幾條演魚的同學演得渾然忘我,結束時還在湖水中動情搖曳。
千奇百怪的腦洞呈現在大家眼前,同學們笑得前仰後合,東倒西歪了一大片。教官都好幾次沒繃住,一張黑臉笑得通紅——雖然根本看不出來。
教官:?
終于,在大家即将笑到虛脫時,馮旗念出了下一組同學的名字:“第7組——蘭斯,姚柒柒,莫莉,李諾。你們可以調試場地進行展演了。”
此時,訓練場還保持着上組同學設定的模樣:風景秀麗的湖泊岸邊,水面波光粼粼。可其他人滿腦子都是幾條機甲魚奮力撲騰的樣子,捂着嘴瘋狂憋笑。
突然,明亮的景色不再。
樹林、湖泊、藍天、太陽,統統消失在衆人眼前,随之而來的是深紅色的燈光,和一段詭異而喜慶的音樂,像是從古老的留聲機中傳來,聽不真切……
“滴滴滴啦啦滴啦啦——”
窄小的土路,蠟燭昏暗,稀疏幹枯的老樹掉下樹枝,烏鴉盤旋着哀鳴。挂在空中有幾支恍恍蕩蕩的老式樂器,獨自吹奏着嘶啞的樂調。
一陣孩童的歌聲不知從哪裡響起:
“月兒翹,迎新娘~”
“棺中入,土裡瞧~”
“鑼敲,鑼敲,紅白喜事應趁早!”
“怕等到,陰風漸起,怨氣難消……”
一陣冷風忽然撫過衆人的臂膀,寒意帶來未知的凄涼,他們打了個冷顫,發現自己已經笑不出來。
土路遠方,一副木棺默默出現在觀衆的視線中。似乎是模拟被人擡着行走的模樣,那棺材有規律地晃動,可四周分明無人,棺材載着什麼獨自前行。
幾滴紅色液體從木棺的縫隙中滴下,和着歡慶的樂聲打濕泥土。黏膩、古怪。
歌謠還在繼續。
“月兒翹,迎新娘……”
終于,棺材停在一座院子外圍,院内慘紅的燈光映照黑夜,挂有無數燈籠與對聯,背景音傳來人群觥籌交錯的調笑。寫在紅紙上的“囍”字還未蓋住白紙,終于有人注意到門外的木棺。
于是聲嘶力竭的聲音響起:
“诶呀,新娘到了——!”
場景那樣熱鬧,可圍觀的同學們紛紛僵住身體,因為這裡沒有“人群”,隻有走出來的三個生物。
……不,已經看不出是生物了。
機甲模仿人類膚色的塗漆在紅光下格外陰沉,三對混濁空洞的眼盯着棺材,幾張“人臉”像剝皮戴上的面具,抖動着,随着嘴巴開合扭曲。
老婦模樣的“人”率先開口:“姚家辦、事不利落,送棺的人走了,也、不說一聲,讓姚家女在土上、孤零零躺哦……”
或許是因為變聲器效果劣質,沙啞的老年音帶上了非人感,聲音斷斷續續,像人類的喉嚨被撕扯開,氣管喘息工作。
“我們……隻買姚家女。”老頭模樣的“人”也沙啞着接話,“不認親家,不提旁事。”
“莫管那些了,快将新娘迎進去,準備拜堂,所有事……皆聽先生指揮。”
被稱為“先生”的便是第三個“人”。衣衫白潔的長須長者聽見老頭的話,隻擺一擺手,聲音尖銳難聽:“不用這般謹慎。”
“新娘生前已被剖去雙目,兩耳斬絕,不能視聽,由符紙壓制。待結為陰親,自是婦從夫命,從此萬事無憂。”
未嘗顧及觀衆們震驚恐慌的目光,風水先生泰然自若,慘笑着領棺材進入正堂。隻見正堂内竟還擺着一副棺材,尺寸要大上許多。三人擺好新娘棺,各自站開。
風水先生咳嗽兩聲,開始操持喜事,他取來一瓶符水,慢慢用尖細的嗓音念:
“李家有子,年方十四而卒,未婚入土為不幸,無後而亡為不孝,故配之良緣,成全雙親之意。”
“姚家有女,年華十三,願為李家婦,侍奉李家兒,感念其一片真心,故成全此女,正結了李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