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得好:沒有對比顯不出優勢。
昨日薛大人雖因身在衙門未能親眼得見徐家人,但這并不妨礙他對這家人的厭惡,以及聽說這個消息後的愈加厭惡,如此一來,某位一直處心積慮想挖自家大白菜的王爺還真就顯得……沒有那麼那麼礙眼了?
不錯,男人要認真耍起心眼來,那是隔着幾條街都能感受到那股賣力勁兒。
另一頭聽說自家對象這會兒正在隔壁衙門串門子,清安不想也知道這是鬧哪出,一副氣定神閑該幹嘛幹嘛,什麼,她就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還能撸袖子打起來不成?
“一個是你親爹,一個是你未來夫婿,師妹你真不去瞧瞧?”追命捧着臉笑嘻嘻地看着清安慫恿道,沒錯,前頭那消息正是打他這兒傳來的。
“我才不去蹚渾水,師兄你很閑?”
閑嗎?追命腦袋一歪,一拍大腿。
“哎喲瞧我這記性!”
一眨眼,人蹿沒了。
“這追命……是生怕大夥不知道他腳法好嗎?”朱明月端着險些撒了一半去的大茶缸子“清安你得空說說他,都這麼大人了,要學着穩重點。”
“好的叔,我一定說。”
“你們這群孩子……”朱明月聽出話裡的敷衍搖搖頭,嘴上卻忍不住地碎碎念叨“這眼瞅着快過年了,怎麼還就不消停了呢……”
清安聽着朱明月的抱怨,笑了笑。
掐指一算,距離皇商第一樁命案已過去了七日,今日正是那姚家老爺的頭七,是以,晚些時候清安帶着人去了姚府,這一去正遇上姚家為分家産大打出手。
作為一個有着豐富後宅事務處理經驗的捕快,清安當機立斷攔下本要通傳的家丁,扛起吃瓜大旗。
立在門邊,看着廳裡為争奪産業而絲毫不顧親情的姚家醜态,以及在場的因姚老爺頭七聚集于此的三五姚家友人,目睹此般卻毫無避嫌之意,俨然皆是各懷鬼胎。
“他們是誰?”清安突然開口問道。
跟在身後的宋慈等人,順着清安目光看去,隻見大廳角落裡有個少年站在那兒,身後護着一位素裳姑娘,二人面容俱被陰影遮擋去了大半,看不真切。
“那是戴家小姐,姚三小姐的閨中好友。”小六緊跟着答道。
“你們說她倆真的是好友嗎?”
來姚府前清安已仔細了解案情,經仵作查驗,姚家遇害二人唯一的共通點便是死前都曾服用一種藥,一種助興藥,這種藥在京城後宅并不罕見,藥性也并不霸道,縱是過量服實也不緻命。
然而種種迹象卻都将緻命的源頭指向這唯一的共同點,若非說有何區别,不過是姚老爺這藥吃了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姚三小姐倒是在與未婚夫陰陽相隔前好好物盡其用了一番,隻不過這親爹一早才沒,晚上就和未婚夫滾到一起這……
“不好啦,許公子殉情了!”
……大抵是用情至深吧,相比之下,通房姨娘滿後院的爹算個什麼玩意兒?
許家公子于姚府自盡的消息中止了姚家人争奪家産的鬧劇,姚家人這也才發現家裡來了官府,還在邊上默默看了他們好一會兒,不過眼下他們已無暇顧及這些,畢竟府上再添一樁人命案,擱誰家都不是個痛快事。
“往日裡别人總說這許公子是個風流的,沒想到卻做了這麼一樁癡情事。”
“要我說是這三小姐善妒,見不得這未婚夫婿然後和别的女人芙蓉暖帳,化了厲鬼把人啊……”
姚三小姐的院子時隔幾日又被封了起來,明明距離院子主人故去也才堪堪将滿七日,可這院中卻是肉眼可見的衰敗之景,不難得見這府上的人情涼薄。
“清安姐,府上客人都散了,許府人已經在外頭等着了,聽許府人說許公子近日裡流連花街柳巷,都已好幾日沒有歸家了……這怎麼瞧着也不像是殉情呀。”
“也不能說就不是殉情了,不是殉情來這兒上吊自盡,總不會是覺得這塊風水好吧?你去裡頭瞧瞧宋慈,别又一頭栽地上暈過去了。”
很快,屋裡傳出小六的聲音“姐,宋慈又暈倒了。”
沒有任何猶豫,清安果斷撇下了兩人,自個兒先回去了。
不過,很快的,清安就為自己這個沒有團隊主義精神的決定後悔了,要是知道出門後腳就能遇見這麼個糟心侄子,她願意再在那冷森森的院子多待會兒。
“嬸嬸好巧啊。”
呵呵。
“嬸嬸求你啦,你就幫幫我。”
想得美。
“嬸嬸你要是不答應,我可就喊人啦。”
這都跟誰學的損招?
“這就是溫府門口,你喊啊!”
擡頭一看門匾,前一刻還混世大魔王的妖孽青年立馬化身乖順小綿羊,就差頂着腦袋蹭蹭清安的胳膊,來上幾聲應景的咩咩咩了。
“你登門沒帶點禮?”清安不掩嫌棄地斜了眼兩手空空的青年。
“帶了帶了。”雲楚雖是皇子但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
說來就來,一身常服的喜大總管上線了,一雙手上拿得那叫一個滿滿當當 ,配合着那一臉子的喜慶,像極給村民派年貨的村頭地主。
“拿上。”
雲楚哪有不聽的,忙不疊撸起袖子拎起來,末了給自家大臉盤子總管使了個眼色——主仆默契一個眼神足矣,就見喜總管撒開腳丫子扭頭跑沒了影兒,不知道的怕以為這是躲災呢。
清安:總覺得哪兒不對勁怎麼回事?
清安看看眼前的青年,又看看他手上的物件,道“剛剛擱那路口蹲多久了?”
聞言,雲楚一愣。
這便宜侄子心裡那點小九九,清安哪裡瞧不出,但這一廂情願的媒人線她可不敢亂拉,坑誰不能坑了溫女官這麼個好姑娘呀。
“不是醜媳婦見公婆,你别緊張。”
“嬸嬸,我不緊張。”
“不緊張,你胳膊抖什麼?”
“東西有點……有點沉。”雲楚面不改色地說道。
清安忍住笑意,點點頭,擡手去扣門環。
不多時,府門從裡打開,開門的是個小厮,一見二人咚的一聲把門又關了。
好一個結結實實的門拒啊!
“你上回來都幹什麼了 ?”
雲楚沒說話。
清安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雲楚一臉委屈“我……我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