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仗着爹是皇帝,我爹沒比她爹強多少。”
“雲楚,慎言。”
“本來就是……算了,不說這些。”雲楚松開捂着昀哥兒耳朵的手“對了,皇叔你除夕真能去皇嬸家吃團圓飯?”
“嗯。”
雲楚突然又是一計上心來,笑眼彎彎道“剛剛說能把孩子借我是吧?”
最終,在雲楚的再三保證下,以及昀哥兒本人的同意下,兩人把孩子借給了雲楚,不用管孩子兩人算是解放了——突然體會到了忘崽夫婦的快樂怎麼回事?
交接了孩子,離了楚王府的兩人一道回了雲塵那小宅院,宅院裡外經下人打點有了幾分紅火的年味。
“又下雪了啊……”
見窗外又開始飄雪,清安走過去将窗關小了些,隻留下少許空隙,堪能瞧見幾分飄雪的景象。
雲塵在暖爐裡點了一把熏香,清冽的香氣瞬間彌漫而出。
“你以往在外頭過年熱鬧嗎?”
“很熱鬧,徹夜裡都是鞭炮聲,一直到天亮都停不下來。”
“很久很久以前我對過年的印象也是,熱鬧,很熱鬧,有鞭炮聲……但後來不是,過年就是師母會叨叨不許談公事,是三師兄會喊大家一起喝酒,是出門見到的每個人都在跟我說吉祥話……”
不曾真正體會過一件事的人,對事情的描述總是泛泛而意象的,而真正融入其中的人卻能說出很多旁人一聽都能想象出畫面的形容。
清安可以想象,過去每逢這樣的日子,他就像一個旁觀者,觀看着許多熱鬧,也見證了很多的熱鬧,卻從未走進過這份熱鬧之中。
“要不你今晚就跟我回家?你這兒的人加起來現在都還沒我一個院子的人多。”
雲塵聽着笑了。
“幹嘛,笑什麼?”
“你是在心疼我啊?”雲塵湊過來摸摸清安的臉。
“嗯……當然啦。”清安張手抱住雲塵靠在他的胸前“人生而孤獨,可沒有誰終其一生是真心想要孤身一人吧,不過是給求而不得的自己一個體面的說辭罷了。”
“我們果然……果然很像啊。”
“過去的我比很久很久以前的我幸福,現在的我比過去的我更幸福,以後我希望你和我一樣,都會因為被關心被愛護被包容被很多很多人真心相待而感到幸福,我也會把我得到的愛都分享給你……嗯?你哭了?”
“沒有。”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清安拍拍雲塵的背,也不擡頭去看他——男人嘛,總是要面子的。
清安卻能感覺得到自己被抱緊了。
冗長的沉默。
整個世界好像忽然也都跟着安靜了下來,雪落無音,風過無聲,時間流速仿佛也在這此間被拉長,長到好似足以抹平舊年累積的深重裂痕。
“你說過年提親會不會有點唐突?”
“會。”
“好吧,我能理解他們,要是我有女兒我也希望她能待在我們身邊,能多一天,便是一天。”
“王爺,您總這樣腦補不好,說句認真的,就我家這遺傳,這種糾結的心情你可能這輩子都體會不到。”清安仰頭一臉認真地說道。
剛剛還感動着的某王爺突然就被這份認真的指正給……論讓人又哭又笑的本事,他真的很服她。
“……你說得對。”
“年三十早點到,知道嗎?”
“嗯,出宮了我就過去。”雲塵擡手給清安撥了撥耳邊的發絲。
“倒也不用這麼早,在宮裡這幾天不要太想我哦,因為我會很忙,沒有時間回想你。”
“你放心,本王也很忙。”
接下來的幾天,雲塵因着頭一年掌管大宗正司,被皇帝侄子拘在了宮裡處理宗室年節事務,年輕的皇帝本以為自家皇叔多少會因此有點脾氣,不想竟是自己多想了——果然皇叔還是愛着自己的。
宮外的清安則更忙了,早上從薛家出來,剛到六扇門打了個轉兒,就聽說神侯府某個小祖宗又惹事了,少不得去瞧上一眼,這一去就被諸葛夫人逮住了,再然後一晃眼天就黑了,得,吃飽了就洗洗睡吧。
差不離每天都是如此,來來去去在這幾個地方轉悠,明明也沒有要緊的差事,但這一天天卻過得比平日還緊湊,可就是這樣忙,她還是胖了,吃胖的。
古語有雲,每逢佳節胖三斤,誠不欺人也。
轉眼的工夫,年三十到了,整個京城上下都彌漫着喜氣洋洋的紅火年味。
幾日後,一大清早,薛府門前。
清安看着很明顯剛又從宮裡敲了侄子一筆的某王爺來了,一時有點不知說什麼好,最終化成了一句“你來得是不是有點早?”
趕個晚飯就行了,你是想把午飯一塊兒也蹭了嗎?
别說,倆人一塊兒相處久了,那就是懂對方心思。
“妹妹,二叔說……”被使喚來喊人的薛家老四一看眼前這場面,心裡頭頓時樂開了花“來得可真是時候!”
要說除歲這一天,除了年夜飯與守歲,還有一項極為重要的事項,那便是貼年紅。
年紅是春聯、年畫、窗花等一應過年喜慶裝飾的統稱,這年畫、窗花什麼倒還好說,甭管是街上采買的還是自個兒親自動手做的,那都是早早就備下的,唯有這春聯都是現準備的。
若說隻是準備自家的春聯福字倒也不難,哪怕是要親自作這春聯賦,問題是今年薛家接下了給族中十幾戶親戚寫春聯的差事,還得一戶一作,别問這坑人的差事是怎麼接下的,反正今上午就得辦妥。
雲塵這來得太早,正正好撞上了。
“你不早說有這事兒?”
“我要早知道,昨個兒就得叫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