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香火有多好不必多說,而這新年的頭炷香名額更是被搶破了頭,後來相國寺就出了個規矩,誰家能抽出這簽王,這新年頭炷香就是誰的。
“那抽簽王的,妹妹你認識,就是前頭你給她尋親的,那衛國公夫人的侄女。”
這……清安是真的很不意外了。
“但是也出了個笑話。”薛四說得興緻勃勃“就是那個沈家小姐,搶了老七他們東西的那個,她竟然想讓那小姑娘把上頭炷香的機會讓給自己,說自己家中長輩近來身體抱恙,要人家全了她的孝心。”
“又是這種明讓暗搶的把戲,她怎麼玩不膩呀。”
清安心知這小常安肯定是吃不了虧的,不掩笑意地追問“後來呢?”
“那小姑娘厲害呢,說你的孝心關我什麼事,你是看我年紀小想騙我占我的便宜嗎。”
薛五聽了哈哈哈哈大笑起來,惹得春聯五人組跟看傻子似的齊齊看向他。
“你們難道不覺得大快人心嗎?”
“沈長樂在國子監就是這般讨厭。”
“老七你可别跟她掰扯上。”
“五哥你覺得我有那麼笨嗎?”
薛家老五作思考狀片刻,回道“還真不一定,我可不想哪天外頭傳我弟弟是那沈家小姐的愛慕者,還是那種愛而不得生了厭惡的那種……想想我都起雞皮疙瘩。”
“喂,山上的筍都要被你們奪完了。”薛勉出聲。
“對不住,實在是我倆前幾天當差碰上倆官家小姐當街扯頭花,一下子就想到了。”
“我們以前都不敢想還能這麼看戲的。”
薛翊看着兩個弟弟這傻樂勁兒,道“你們倒是學會了苦中作樂。”
“那我們還是比不上妹妹那朋友。”
說的正是小亭子,小亭子如今在兵馬司衙門那也是個人物,遇着事比衙門裡那一大票男兒都來得勇,平日在街坊四鄰商鋪小販中間也吃得開,最重要的是把行軍那股不怕困難樂呵的勁兒給帶到了兵馬司衙門,因此很得上峰看好,就連總指揮都知道她。
“對了,曹鎮你們知道嗎?”提到小亭子清安就想起了齊青瑤那未婚夫,順嘴問了一句。
“知道啊,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跟你那朋友很不對付。”
好家夥!還有這事兒呢,可也沒聽自家方壯士告狀呀,這不對勁。
“怎麼個不對付了?”
“你那朋友揍了曹副指揮使。”
難怪了,這确實也不是能告狀的事。
“小姐,少夫人喊您去搭把手。”
三人正聊得起勁,突然一個老嬷嬷前來傳話,作為一個回家了就跟薛家三房哥倆一樣鹹魚的存在,清安實在沒想到自己能去搭什麼手,而且還是自家嫂嫂派人來喊。
“妹妹你放心去吧,王爺我們替你看着。”
“老五你這話怎麼說的……”薛四胳膊肘戳了下自家弟弟,對着清安道“放心放心,有我們在,保準照看好他。”
有些話不說還好,一說滿是那欲蓋彌彰的味兒。
薛大人與薛勉父子倆沒有吭聲,捧着冊子佯裝着在找靈感,實則餘光緊盯着清安接下來的動作,隻見她起身走到雲塵身側,沖他勾了勾手。
雲塵斜了身子湊過耳朵去,然後也不知倆人嘀咕了什麼,隻看到離二人最近的薛翊嘴角都要翹到月亮上去了。
然後,清安走了,留下雲塵一人原地寫春聯。
屋外一片晴朗萬裡,整個屋子卻一下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隻有微風穿堂入,沙沙吹動紙頁的聲響。
三房哥倆頓時覺得手裡的點心不香了,此刻他們眼中某王爺的身影那叫一個弱小可憐,兩人飛快交流了一個眼神,決定打破這個局面。
“王爺,你以往都怎麼過年的?”
雲塵沒想到會被主動搭話閑聊,手上動作一怔,如實答道“早些年是在宮裡頭過,近幾年是一個人。”
雲塵沒有賣慘的意思,因為他從不喜在人前示弱,這是他刻在骨子裡的,他也從未想過以此去博得薛家情感上的偏頗,哪怕這确實個不錯的法子。
薛家衆人此前也并非不知雲塵的幼年經曆,說同情那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予評說的态度,可今日聽當事人這麼一說,倒是讓他們聽得心裡不是滋味,哪怕這個當事人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
雲塵自來也是性子敏感,一下就覺出了衆人的情緒,反問道“你們呢,進京以前也是這樣一塊兒過年嗎?”
“沒有沒有,難得幾年聚一會兒,尤其大伯父他們離得遠,就是我們和祖父祖母一塊兒過。”
“有時我們仲秋倒是會聚在一起。”薛五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趕緊接着說道“其實也就是一起吃吃飯,每次老三他們回來,我娘就對着我倆唉聲歎氣。”
“課業不好?”雲塵一邊研究着下一副春聯怎麼寫,一邊搭話。
“我倆可是有認認真真去學堂,學堂夫子和同窗可都喜歡我們倆了。”
“那是!”
薛家小七聽不下去了,拆台道“五哥你們罰站可都把夫子給氣暈過去了。”
“那是天氣熱夫子中暑了,都說我倆不會跑,他非要擱那太陽底下守着我們。”
說到這茬,薛翊也想起了個趣事“阿勉,你可還記得徐州城那位辛夫子?”
“怎麼不記得,整日追着說要收我作親傳弟子,還好爹沒多久就調任了。”
“親傳弟子怎麼了,他是教什麼的?”
“……修道。”
“因為徐州城的道觀很有名,全城人都信道,所以學堂都設了道學。”
“簡直離譜,我上他那課就犯困,他怎麼就瞧出我是個好苗子了?”
“宮裡是學修禅。”
薛勉扭頭,正好對上雲塵不經意看來目光——突然覺得這小子順眼很多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