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如何不想,二十幾年前我們受着族裡的冷嘲熱諷,背井離鄉來到京城,一點一點,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鋪子有了宅子,你哥哥成家立室,你進宮做了女官,明明什麼都好好的……是娘對不住你啊……”
“娘你沒有對不住我,跟你沒關系。”
“是我沒本事管住你爹,讓他被外頭的女人迷得團團轉,現在還……你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啊,想到以後就你一個人孤零零待在京城,身邊都沒個親人照應……我就……”溫夫人說到此再也忍不住捂着臉哭起來。
溫晴也早已紅了眼眶,摟着溫夫人的肩,道“娘,我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
“娘是不想留你一個人的,可你在京城才有好前程,跟着我們回去除了嫁人你沒有别的出路,那是個京城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你哥哥是男人隻要有本事在哪裡都能闖出來,但你不一樣……”
“我明白。”
“娘一生都被你爹困住了,我也離不開他,你别怨恨他,他如今心裡也悔……我們在京城給你留了一間鋪面,不大,帶了個小院,從小陪着你的兩個丫鬟婆子都安頓在那裡,往後休沐出宮了你也算有個落腳的地方,我們如今能給你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好。”
溫夫人又說了些囑咐的話,溫晴都點頭一一應下。
時間一晃,轉眼到了該回宮的時辰,離家前溫晴獨自一人在府裡各處走了走,府上一草一木,是回憶,更是道别。
想到以前在宮裡遇到難事,隻因為宮門外有自己的家和家人,從不覺得日子難捱,家和家人就像一張無形的網能兜住那個偶爾并不勇敢的自己,然而往後山水相隔,這座城就隻有自己一人。
宮門長道上,溫晴與正要出宮的雲楚碰了個正好,此時雲楚還在為上官淑妃之事惱火,一向将情緒擺在臉上的他見了她立即收斂了情緒。
“見過楚王殿下,殿下安康。”溫晴儀态端方地行禮問安。
“嗯。”雲楚應了一聲,有話堵在喉嚨裡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隻擺擺手示意她離開,而後愣在原地好久好久,直到雲塵的出現。
雲楚望着自家皇叔,動了動唇,還是什麼都沒說。
“宮門馬上要關了,如果你想,現在就回頭。”
雲楚搖搖頭“她已經又很多煩心事了,皇叔,如果嬸嬸家裡出了事,你會出手嗎?”
“你都喊她嬸嬸了,這需要問嗎?”
“皇叔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有些幫忙是要有身份的,掂量掂量你有身份嗎?”
“上官表姐……哦不,上官淑妃的事,我權當不知道。”
“看來上官九勸住你了。”
“不是,是我剛剛突然想通了,我恨廢太子黨恨成毅侯府,我見不得他們一點好,更見不得身邊人跟他們再有牽扯,但是……我算什麼?我的仇恨真的重要嗎?”
“阿楚,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身邊人,我也還懷着仇恨沒有放下,但這不是我們……”
“皇叔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雲楚打斷自家皇叔的話,長長舒了一口氣後,突然問道“皇叔,你出宮了幹嘛去?”
雲塵當場扭頭就走。
雲楚拔腿就追,口裡直嚷着“皇叔,之前你們跟我說的,我想明白了,你們再給我……皇叔你等等我,皇叔……”
因為查辦吏部失竊的案子,清安臨時放了雲塵鴿子,更形象的說是她放了一隻鴿子通知某王爺他被放鴿子了。
處對象這事兒,在事業心面前,終究是稍顯遜色了。
“鐵手你知道嗎,師妹竟然為了我們,放了宸王鴿子。”
“芙蓉妹子為了辦案不也沒搭理你。”
“今晚會出現的吧?”清安兩耳不聞鬥嘴事,一心隻想抓嫌犯。
“我們都放出風聲了,今晚又是他當值,一定會來的。”
因是過年休沐,今夜吏部上下隻亮着寥寥幾盞燈星,一個清瘦的身影提着燈籠步履匆匆來到後湖邊,他從袖中取出一團麻繩正要蹲下身來,後背已被一物抵住。
“張主事,可讓我們好等啊。”
“師妹什麼時候撿的樹枝?”
“就這?為什麼我們要來仨?”
話音剛落,隻聽噗通一聲,張主事跳湖了。
最後是鐵手把人給撈上來的。
被撈上的張主事抱着棉被渾身發顫,目光警惕地望着三人不發一言,追命從外提了幾碗面進來,現擀的面條勁道爽滑,配上現炒的澆頭,香味瞬間飄滿整間屋子。
三人捧着碗整齊齊在張主事面前拿起筷子就開吃,全然不顧對面人是不是又冷又餓……
“我怎麼聞到了酒味。”清安吸吸鼻子。
“師妹你這鼻子……”追命從腰間取下一個酒囊“洪叔釀的,可香了。”
“我說。”張主事突然開口“是我,是我盜走了年封銀沉在了湖底,我知道你們會找到,但我沒想到你們當場就找到了。”
“你應當不是想貪墨這些錢銀,你刻意沉了舊銀下湖,這些舊銀哪來的?”
張主事挑了挑嘴角,擡頭直視三人“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會讓我失望,本來我還擔心找到銀子之後這件事就會不了了之,以前那些人都是這麼辦案的……”
“如果你隻是想翻案,你可以去大理寺。”
“我沒有證據,但我知道是他們逼死了蔣大人,還讓他背上了罪名。”
“所以你設下這個局,讓他們都成了嫌疑人,又将他們當年藏的舊銀拿了出來,甚至裝神弄鬼……”
“你們也沒有證據證明就是我做的對吧?就算我現在承認了,公堂上我一樣可以反口,沒錯吧?”張主事說着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就說這小子狡猾得很!”
“你不是重罪,但也不是小罪。”
“考慮加入六扇門嗎?”
鐵手&追命:就說怎麼放鴿子也要來,敢情是在這等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