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和熱情得難以拒絕,元襄之與隋妤君對視一眼,見她點頭後答應孫紹和在縣衙後院住下。
住縣衙後院能省下不少銀子,也更安全,隋妤君豈有不同意之理。
“多謝孫兄。”
“多謝孫大人。”
“那諸位請便,房間自行去選,喜歡哪間便住哪間,有什麼需要添置的盡管與管家說,我還有公務,待下值了再與諸位暢談。”說着孫紹和喊來管家劉叔安排,“劉叔,讓酒樓安排一桌席面晚上送來,我為襄之接風洗塵。”
劉叔年過半百,也是個辦事利落的人,幾下功夫将五人安頓好。
“元先生,幾位先稍事休息,待大人回來了我來請諸位。”劉叔笑容滿面,他難得見到縣令大人這般開心,赤縣窮苦,縣衙瑣事纏身,孫紹和經常忙到半夜,這次有朋友到來,可以松快一二。
“我累了,先回去躺着,吃飯了叫我。”梁其文擦了藥臉上一陣清涼,舒服得困意滾滾來。
“還有内服的藥呢,我先去煎一幅,等會兒讓人給你端來。”
隋妤君提着藥準備去廚房煎藥,除了梁其文的,還有她自己的。
“多謝隋姐姐。”梁其文胡亂點點頭,眼皮将合不合,進房間大咧咧躺下。
“隋姑娘,我來。”元襄之奪過隋妤君手中的藥,搶先跑去廚房,找了個空藥罐,點上爐子開始煎藥。
“元先生還會煎藥呢。”隋妤君搬來一個竹凳,坐在元襄之身邊。
“我自幼體弱多病,算是吃藥長大的,近些年才好些,當年和孫兄在京中備考,我時常生病,有幾回與他讨論文章當着他的面暈倒,将他吓着了。”元襄之抿唇微笑,怨不得孫紹和待他誇張,着實是他的身體不行。
“看起來你與孫大人私交甚好,緣何你去了明德書院,他外放做了縣令?”
“我與他是同科進士,我考中探花,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後因身體不佳轉去明德書院做先生。孫兄考了二甲第九名,自請外放做官,算來今年是他在赤縣任縣令第五年了。”
元襄之一邊解釋一邊用蒲扇扇火,爐子裡火靜靜燃着,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沒了動靜,他轉頭看去,隋妤君單手撐臉盯着地面出神。
“你在想什麼?”
“在想你在公堂之上說的下地獄。”如果誣陷他人會下地獄,那麼她父親貪墨軍饷會下哪層地獄呢?
“你信鬼神嗎?信則有,不行則無。”鬼神之說自古有之,在離奇故事背後往往藏着百姓對身邊無法解釋情形的恐懼和敬畏,在他們的認知中,人力無法做到的事即是鬼魂作祟、神仙顯靈。
“子不語怪力亂神,人死了下不下地獄誰也不知道,活人無從得知死人的去處。所以你是故意那樣說吓唬他們的。”
“隋姑娘一點就通。”
隋妤君突然想到他與孫紹和所說的話,起了心思逗他:“多謝表哥誇獎。”
元襄之扇蒲扇的手一停,整個身子仿佛都僵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嘗試說話:“你的身份不宜暴露,稱你做表妹實乃緩兵之計,在縣衙這幾日還請姑娘多擔待,等離開赤縣元某聽憑差遣。”
“我并未生氣,隻是不解,明明可以說我是先生的侍女、好友、路上所救之人……但偏偏是表妹,表哥表妹什麼的,剪不斷理還亂,暧昧極了。”
逗人最有意思的便是看那人的反應,隋妤君湊過去瞧他表情。
“姑娘慎言。”聽到最後幾個字,元襄之臉色頓時嚴肅起來,可他眉目生的清隽,即便闆着臉也是一臉溫潤,毫無威懾。
“哈哈哈,先生莫生氣。”隋妤君用蒲扇遮住下半張臉,可笑意依舊從眼睛溢出,潋滟若春水。
元襄之想想還是給她解釋,免得她多想誤會,“按照輩分來說,你我算同輩,看年歲你要比我小些,故以表妹稱呼。”
“敢問先生年歲幾何?”
“二十又四。”
“比我大三歲,這聲表哥該叫的。”隋妤君故作認真的模樣讓元襄之忍俊不禁。
藥罐咕噜咕噜,湯藥在沸騰。
半個時辰後。
“藥煎好了,你等放涼了再喝,我先給其文送去。”元襄之端走梁其文的那碗,敲響了廂房的門。
隋妤君喝完藥在廚房轉轉,見到劉叔在安排晚膳,走近一看。
“劉叔,今晚還備了酒呀。”是桂花陳釀,濃郁的酒香像鈎子勾住她的靈魂。
“是啊,我家大人喜好飲酒,今晚必定要和元先生痛飲的。”
隋妤君點點頭,開始期待晚上:“自然。劉叔您先忙,妤君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