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騰騰說道:“一來傷口可怖,二來你我男女有别。”
隋妤君冷笑一聲,自嘲道:“元先生又忘了,男人長什麼樣,我見過。也對,元先生冰清玉潔還未娶妻,自然是離我這等青樓女子越遠越好。”
說完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留下元襄之靠在床邊歎息,他并沒有嫌棄她身份的意思,相反,他想試着教她重新活過,隋大人一案牽連衆多,她是受害者,在風月樓裡多年過得不易,他哪裡有資格嘲笑她呢?
自己出行不便,隻有一雙手,怎麼樣才能叫她開心呢?
元襄之默默沉思。
夜間,鄭老夫人派丫鬟請大家去主院用晚膳,特意派小厮用輪椅推元襄之過去。
主院是鄭老夫人的住處,擺了兩桌席面,鄭府的主人都在,鄭老夫人極力邀請他們落座。
鄭老夫人坐主位,右側坐的是鄭員外和和他妻子吳氏,左側留給元襄之和隋妤君,而另一桌,鄭坤靈帶着鄭雨川招待葛潇潇三人。
人都到齊落座,鄭老夫人健談,幾句話便讓大家熟絡起來。鄭老夫人長了一雙鳳眼,雖然年紀大了,但仍炯炯有神,穿一身雪青色衣裳襯得皮膚白淨,鄭員外卻不同,許是時常外出做生意,膚色偏黑,生得很壯實,吳氏溫婉秀麗,鄭雨川長得極像她。
大人這桌相處甚歡,另一桌有些安靜,隻有鄭雨川讓丫鬟夾菜的聲音和碗筷碰撞的聲音。
作為主人,鄭坤靈性格内斂,一句話未說,悶頭吃菜,葛潇潇、梁其文、馮久年三人見他不開口也不好說話,好在鄭府菜色不錯,幾人大快朵頤吃得很暢快。
用完晚膳,丫鬟端來茶水,元襄之品了一口,與之前在房裡喝到的茶水一樣,他不禁問道:“敢問老夫人,這茶是何茶?茶香撲鼻,口感清新,我從未見過。”
鄭老夫人說道:“這是我們曲安縣的特産谷山雪芽,每年清明前後采摘,隻有城外的谷山上才有,采摘時取一芽一葉,産量極少,除卻送人,基本隻在本縣流通,外地見不到,先生要是喜歡,我送先生一些,權當做當初救川兒的謝禮。”
鄭員外跟上:“先生切莫推辭,我們還希望先生将谷山雪芽的名聲宣揚出去,叫京城的人也知曉呢。”
母子兩人一唱一和,竟叫元襄之找不出理由拒絕,隻好收下,心中想着明日寄一些回京城給江寒青院長嘗嘗,他是最喜好喝茶的,必定喜歡。
“幾位是為放水節來的吧。”鄭員外問道,“放水節是曲安縣最熱鬧的節日,上千人參加,你們可随母親一道前去,我們提前安排了位置。”
“鄭員外不同去嗎?”元襄之問道。
“他天不亮就要過去。”說到這裡,鄭老夫人有些驕傲:“他呀,要去做放水節的司儀。每年放水節要從縣裡推舉出十位品行俱佳的人來擔任司儀,今年選到我兒了,連帶着坤靈也可以去做送祭品的駕車使者。”
原來鄭家不僅是有錢,在曲安縣名聲也不錯。
“鄭員外,失敬失敬。”
“過獎,”鄭員外很謙虛,擺了擺手。
這時,吳氏小聲提醒道:“夫君,你祝詞可記熟了?”
鄭員外還勾起的嘴角瞬間扯平,向大家提出告辭:“我的祝詞還沒背熟,就不奉陪了,母親早些休息。”
鄭老夫人點點頭,放水節事關重大,兒子不能在這上面丢臉。
吳氏也欠身跟着鄭員外走了。
“不瞞二位,我兒子不善詩文,從小就讨厭背書,幸好兒媳婦讀書多,祝詞是她一句一句教的。還有坤靈和川兒兩個,皆是她啟蒙的。”
鄭老夫雖然說着兒子的不是,但句句在誇兒媳,隋妤君哪裡看不出來,順着話誇贊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氣,得到如此佳媳,兒子兒媳琴瑟和鳴,孫兒孝順乖巧。”
蠟燭愈燃愈短,鄭老夫人熬不住,便讓大家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有小厮過來推元襄之的輪椅,梁其文率先推了出去,輪椅走得慢,隋妤君沒一會兒便走到他前面。
元襄之趁她經過身邊時塞了一張紙條到她手裡。
手心裡驟然多了個東西,她偏頭俯視元襄之,他挂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她握緊紙條若無其事地回頭繼續走,将他抛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