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爺氣得要起身打他,南雨大笑一聲跑開了,不一會兒又兩手扒在門邊,探頭說道:“宿月城,我還去嗎?”
“去,怎麼不去?你休想躲懶!”
“喲,聲如洪鐘,聽起來年輕不少,哈哈哈——”
天色将暗,有侍衛進來點燈,燭火之下,屏風内的身影更加模糊不清,盧爺一時沒了胃口,心中猶豫要不要将舊事告訴他們。
此前花了許多功夫做局,請君入甕即将大成,怎麼臨到頭還猶豫起來了,盧爺輕輕歎息,又想着到底是上輩人的恩怨,不該叫後生牽扯進來,現下隋妤君已經平安長大,倘若告知舊事,萬一她深陷仇恨泥淖,做出傻事來……
就在盧爺心中兩股勢力打鬥時,太和樓外吵嚷起來,叫罵聲不絕于耳,而後是噼裡啪啦一陣響,像是打翻了什麼東西。
一連串的聲響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南雨立即拿劍跳至窗口朝外張望,略看一眼,回頭對着屏風後面說道:“是茶商們在打架。”
盧爺淡淡開口:“去看看,别讓他們擾了貴客的雅興。”
南雨聞言二話不說從窗口跳了下去,落足于一處攤位之上,高衆人一等,他拔劍喊道:“都停下,誰再動手我就殺誰。”
冰冷的語氣伴着泛寒光的長劍,茶商們紛紛停了下來,縮成一堆,甚至有人捂嘴抱頭。
有人認出來南雨:“是盧爺身邊的南雨,他說殺人就是真的殺人,不是吓唬人的。”
南雨有些享受來自人們的畏懼,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恢複平靜。
還有好事者問道:“盧爺是誰?比官府大人還厲害?”
“哎喲,你是外地來的吧,盧爺是商羅城的“關二爺”,極講道義,生意上有些事情官府沒法管的,隻管去找盧爺,他若覺得你有理自會幫你主持公道。他身邊高手如雲,尤其是這位南雨小兄弟,别看年紀小,手裡人命可不少。”
衛希扶起倒在地上的自家公子,方才他被林佑護在身下,擋住了許多拳打腳踢,但林佑的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長相,青一片兒紅一片兒,嘴角挂血,走路一瘸一拐,若不是衛希扶着,他險些站不穩。
這些茶商下手太狠了。
衛希聽了一耳朵周圍人對盧爺和南雨的話,仰頭對南雨喊道:“南雨小兄弟,可否讓我主仆二人見一見盧爺?我們有事想請盧爺做主。”
南雨瞥了一眼衛希:“盧爺今日有貴客,不便打攪。”
這是拒絕了。
衛希不願放棄,繼續喊道:“隻求盧爺露一露臉即可,不耽誤多少時間的。”
南雨盯着他的臉,故作天真,問道:“你是聽不懂貴客二字嗎?”
衛希語塞,他對面的茶商見南雨不理會,膽子大了起來,作勢要拉走衛希和林佑二人,打算尋個僻靜之處再教訓他們。
誰料樓上窗口傳出一道清脆的女聲:“衛希?”
“林公子!衛希!”馮久年喚道。
衛希和林佑仰頭朝樓上看去,趴在窗口的正是此前在城外茶鋪遇見的幾個少年。
林佑費力舉手沖他們揮掌,張開嘴打算笑,結果嘴角扯到傷口,疼得叫喚幾聲。
原來盧爺的貴客是他們。
衛希心中劃過一道快意,立即喊道:“我和公子今日在此擺攤賣茶,卻被這些惡意壓價的茶商毆打,攤位也被砸毀,還請幾位幫忙同盧爺說一聲。”
“對,就是他們幾個。”林佑指着面前伸手欲來抓他們的幾人。
馮久年見林佑傷得不清,連忙回身請示。
他們的對話盧爺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有立即作聲,而是問了隋妤君一句:“隋姑娘覺得我該管嗎?”
隋妤君略微愣住,怎麼問起她來了,她沒有看到外面的情景,隻是聽到了聲響便知道動靜不小,恐傷及性命,思慮過後,她答道:“若我是盧爺,我會管。”
盧爺再問:“此事認真論起來與我無關。”
“可盧爺已經讓南雨下去制止了。”隋妤君笃定,“您一開始便想管的。”盧爺在商羅城多年,這種事情說不定年年發生,她不相信他連這點動靜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隋姑娘聰慧。”盧爺說完示意馮久年讓南雨将他們帶上來。
“是盧爺有善心,見不得好人被欺負。”隋妤君笑道。
盧爺自嘲一笑,對幾人抱歉道:“對不住大夥,待會兒宴席要變公堂了。”
“無妨。”
門外的守衛很快進來收拾了桌案,好在大家已經吃得差不多,此刻撤去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