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妤君推開元襄之,趴在浴桶上擦去他唇上的水色,隻是她的手亦是濕的,像是在玩弄。
作亂的手指被人抓住,她不慌不忙道:“你去試試婚服,看合不合身?”
半個時辰後。
隋妤君對鏡打量身上的大紅婚服,即便是沒上妝也襯得人美麗氣色好,難怪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回頭拽起彎腰點暖爐的元襄之。
大紅色格外襯他,眉目俊朗,清隽雅緻,像新雪之下的紅梅。
“怎麼了?”他輕聲問。
隋妤君撫上他肩上的刺繡,“計劃兇險,我們的婚儀恐難完成。”
“婚書上寫了名字,婚儀不過是走個過場,況且你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我不是分不清輕重之人。”婚禮上可能發生的事他在腦中早已演練過多次,待大事完成,他們還有将來數不盡的日子。
遊學時,他們見到一些人家成親不過一匹紅布、幾兩銀子。
隋妤君看到他眼中的認真,手指移開去摸他垂下的墨發,取出一縷繞啊繞。明知他不在意這些虛禮,可她仍想完成,像完成某些執念。
她拿起剪刀“咔嚓”剪了一縷頭發,随後又剪了一縷自己的頭發下來,用紅繩纏在一起,放在鏡前。
“如此,結發便完成了,接下來是喝合卺酒。”隋妤君打量屋内,瞧見桌上有一碗元襄之端來的姜湯,眼下沒有别的,隻能用它将就一下。
她先喝下一口,辛辣刺激的味道直沖頭頂,她捧到元襄之嘴邊:“請君飲下這碗姜湯味的合卺酒。”
元襄之喝了一大口,在她伸手來解自己衣裳的時候,俯身直視她的眼睛:“當真考慮好了?”
“前路艱險,貪一夕歡愉,此生不悔。”
元襄之熱切地吻上她,仿佛是不顧一切,按捺多時的情義洶湧而來,熾熱得能将人心融化。
屋外的雪逐漸變大,屋頂一片白,街道一片白,京城一片白。
婚服層層落下,白皙的肌膚乍現,纖纖鎖骨之下是平安扣。
元襄之胸膛順着呼吸不斷起伏,問:“冷嗎?”
耳邊溫熱的鼻息,後腰上灼熱的雙手,以及身前散發熱意的身軀,隋妤君不覺得冷,但她怕元襄之害羞,他的耳朵紅的快滴血。
“去床上。”她頓了頓,“蠟燭要燃一夜,不能熄。”
隋妤君好似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歎息,在元襄之抱起她時倚在他肩頭偷笑。
床帳垂下,隔絕了亮光,頂着隋妤君熱烈的眼神,元襄之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接着是鼻子、嘴角,慢慢親吻,濕熱暧昧,若即若離。
如同從前她對自己一樣。
隋妤君輕扯住他裡衣的衣襟,往後倒,他的平安扣也漏了出來,落到她的平安扣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像是号角聲起,她忽覺唇上一重,他勾得她的唇舌發麻,手腳滾燙得往身上纏。
像是暴露出本性,她看見眼前之人眉眼染上秾麗的豔色,她在心中暗罵“狐狸精”。
像是心聲被他聽見,她被他“惡劣”的行為欺負出眼淚,于是報複般的在他背上劃下指甲印子。
他甚至在中途停下,說看到她的模樣想起了一句詩,她哪裡還有心思聽他念詩,耳垂被他用牙齒磨了好一會兒,身上一陣發顫。
意識朦胧前,她記起了那句詩: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是首詠海棠的詩。
臘月初九,宜嫁娶。
吉時在黃昏,隋妤君卻早早起床梳妝,銅鏡中映出女子嬌美的面容,甘秦在一旁陪她說話。
忽然外頭傳來動靜,像是有人騎馬而來。
“我是來送賀禮的。”
是江佑晖的聲音。
隋妤君打開房門,看着台階下空着手形容憔悴的江佑晖,不禁笑道:“小郡王的賀禮在何處?若是來喝喜酒的請往——”
“我有話同你說。”江佑晖上前一步,與隋妤君視線齊平。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便好,我與小郡王不需要避諱什麼。”她并不是沒有看見他眼中的紅血絲,下巴處一片青黑胡茬。
隋妤君微微側過身,輕輕捂住鼻子,擋住江佑晖身上傳來的酒氣。
他極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刻,眼睛像餓狼般,陰鸷、貪婪。
“你穿紅色,很好看。”江佑晖承認,進門那一刻,他恍惚了。
“你不能嫁給他。”江佑晖抓住隋妤君的手腕,踏上台階。
隋妤君心中不安,忙給甘秦等人遞了個眼色,“小郡王,請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