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無傷,大概在幻境或是夢境中,要想破解有兩種辦法:一、有另一人進入當事者的夢境,喚醒他,将他拉出來。二、讓當事者意識到夢境的虛妄,願意主動醒過來。
“喂,醒醒,”夢境中的當事者好似完全聽不到宋緒的話,反倒是魇,聽到她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這個愣子,差點壞了他的大事,還好他跑得快!該死,魇越想越憋屈。
都說,世事無常,萬事有意外,它能理解。五年前,那位魔魇前輩都差一點就成功了不還是功敗垂成。可是,人家敗也有敗的姿态啊,你來我往的,勢均力敵的,一說起來五年前的事情衆人都是印象深刻,心有餘悸。
可他碰上的這個,算什麼?這家夥若是專程為他來的,那也算!可事實呢,她就是來找劍的,誤打誤撞碰上自己,還差點把自己結果了。對一個聰明人來說,這樣的意外簡直不可容忍!!
有這麼個變數在,它要加快些速度;謹慎的魇一邊調快了衆人夢境的時間線,一邊催促影匪們加快動作。順便,它還問了一嘴,有沒有誰加過一把劍身璀璨若星,亮的能閃瞎人眼的劍。
城裡除了它,隻有影匪們還醒着;那姑娘丢了劍,必定是影匪所為;魇很憤怒,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偷了她的劍,惹來這麼個大麻煩?
聽到問題的影匪們無語了好一陣兒;畢竟身為影子,哪怕有霧護身,碰到那種能閃瞎人眼的東西也會敬而遠之吧。可上頭在問,地下人隻能敷衍又老實地交出答案。
答案,自然是一水兒的‘不知道,不清楚。’
夢境之外,宋緒見呼喚沒什麼用,轉而一腳踹翻了床;床上的人‘嘭’地一下砸在地上,響亮異常。那人的後腦勺磕到地面後,甚至還回彈了兩下。
正在夢中的計詞隻覺着後腦勺一疼,眼前天旋地轉;明明遺憾就在眼前,按照魇編排的夢境,他應該去尋找那個被他遺忘的朋友。
“duang/duang///duang”物理層面的磕碰和異樣感完全打斷了計詞的情緒,他悠悠地張開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宋緒?”
“你怎麼在這兒?”計詞揉了揉後腦勺。
自然是因為丢了劍,但這個理由不能說。宋緒可是劍修,身為劍修卻把自己的第六百六十六吧本命靈劍丢了,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而且,她和這個人不熟,更不能把這件事兒告訴他。
計詞撐起身,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地上,而他身下的床則擂在了桌子上。
他疑惑地看向宋緒,宋緒移過視線;她動手的時候留分寸了,床安然無恙,一根木頭都沒掉,她不心虛。
至于床上的人,怎麼說呢,你要相信修士的皮糙肉厚;何況,摔幾下的後果可比沉溺夢境小多了。
魇留在霧中的霧氣還未散盡,看着轉醒的計詞似乎又有點迷糊,宋緒一盆冰水澆上去。
眩暈和迷糊瞬間被凍住,計詞的理智回籠,趕緊給自己服了一顆丹藥,避免自己再度入睡。
在抵抗魔魇方面,修士比凡人知道的多得多;而修士之中,所修不同道者手段亦不盡相同。計詞是藥宮弟子,身上自然常備丹藥。
“迷霧、幻音、夢境,”回想剛才的一切,計詞将這些線索都連了起來,“是魇。”他此前并未遇到過魇。魇雖為禍,但并不頻繁。大部分修士都是知其名,但并未親眼見過。他知道關于魇的知識,但事發突然。知識,畢竟不是經驗。
“遭了,出事兒了!”計詞趕忙起身,推開對面的房間,裡面的人閉着眼,表情痛苦。
“快醒醒!”床上的人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夢境之中,要想破解脫身,方法有:……”他翻找着儲物袋,正尋着合适的藥,就見宋緒走進來,一腳踹飛了床。
床飛了起來,擂到了書桌上;床上的人重重砸在地上,計詞:??“你幹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地上的人悠悠轉醒,“這是怎麼了?”那人捂着頭,有些迷糊。
宋緒什麼都沒說,隻是淡淡地看了計詞一眼;此刻,還在翻找丹藥的計詞僵住了。和宋緒相比,他的動作在這一刻似乎有些多餘。
宋緒的物理層面催人清醒的方法并非全無道理。計詞也終于知道,自己剛剛醒來的時候頭為什麼那麼疼了。
防止清醒者再度入睡的藥和讓沉溺于夢中的人清醒的藥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藥。
給地上的人喂下藥,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人就徹底清醒過來。
了解情況後,三人分頭行動。
作為藥修,計詞踢床的動作完全沒有宋緒那麼娴熟;床上的人雖然也掉了下來,但床也被他踢爛了。他沒能複刻出宋緒的過程,但好在結果相同,這一弟子也醒得很快。
越來越多醒來的藥宮弟子加入了喚醒同伴的隊伍。
除了宋緒,計詞動作最快,當他叫完兩人,發現自己的師弟還着急忙慌地找着藥,他迅速将醒着的藥宮弟子叫來,為他們掩飾現成的‘物理’醫方。
看着重重摔在地上的人,幾個弟子們不約而同地摸了摸後腦勺,後又不贊同地看向宋詞,“我們是藥修。”言外之意,為什麼不用藥。
“這樣的速度最快,”見有些人還是不以為意,計詞反問道:“你們的儲物法器裡,有哪一個,帶夠了能救一城人的藥?”
此言一出,在場的藥宮弟子皆是一怔。是了,他們醒來後,就知道了有魇在城裡,也聽到了街上那些撕心裂肺的聲音。影匪蹿得全城都是,四處為患。他們之所以沒有立刻出去救人就是為了喚醒其它修士,協力除惡。
他們昏了有一段時間,城裡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人。外邊情況不明,儲物法器裡的每一份藥都彌足珍貴。物理的方法雖然有些讓人頭疼,但對修士來說并無大礙。那些藥,明明可以省下來,用在更需要的時候。
“我明白了。”
“我知道了。”
“你說得對。”
……
第一次遇到魇的藥宮弟子們沒有經驗,但意識到藥的重要性後,他們迅速且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并開始模仿計詞的方式,有樣學樣,物理喚人。
有些人踹床的偏差過大,有的不小心弄壞了牆,有的則是掀翻了屋頂。
弄好一層,幾人迅速趕往下一層,路上碰到計詞,他們請教“計師兄,是怎麼想出這個法子的?”以及,“踹床有什麼技巧嗎?”他們感覺,自己的動靜似乎有些大。
“技巧?”計詞也很想知道,宋緒是怎麼做到把床踹飛,讓人倒地,床卻能安然無恙地落在桌上的。
“這法子,不是我想出來的。”
“那是?”
“是宋緒。”
“宋緒?”有些弟子的聲音中帶着疑惑。
上了樓,他們剛好碰上宋緒進到對面的房間,“你們仔細瞧着她的動作,”計詞提醒,衆人也紛紛專注地看過去。
宋緒進屋後,視線掃過床上的人,認識,熟悉。她腳下的動作一頓,用冷水澆到了那人身上。
床上的人悠悠轉醒,并無明顯不适。
而在不遠處圍觀的弟子們則紛紛用譴責的目光看向計詞,眼神表示,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他們為什麼一定要踹床?
面對衆人的目光,計詞尴尬地奔向就近的房間。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懷疑魇不止偷了他的情緒還偷走了他的智慧,否則,他剛剛為什麼會一直沉迷于踹床?
這一次,面對又一個醒不來的修士,計詞沒有踹床,也沒有再學着宋緒澆冷水。他随手拿出幾根針,熟練地往人身上一紮,床上的人很快就疼醒了。
算算時間,這法子也不費時。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辦法,計詞救人的進展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