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身後有平地,他不會掉下來。”黃海伊的眼神波瀾不驚,裡面平靜的總讓唐良晏覺得那裡藏了八百個死屍。
回想起自己曾經也進入過那樣的空間,他聞言在腦海裡構畫,還是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那裡有一個平地?”
此疑問一出,黃海伊終于有了幾分活人的氣息。她古怪的看着唐良晏。
“那裡,你去過。”
“我?!”唐良晏指着自己,“我……去那!什麼時候,我怎麼沒印象?”
黃海伊歪了歪頭回想,“我和薛瑜摘完蘑菇回去的路上。他跑去河邊處理捕到的魚,我一個人往回走的時候,你從我們沒進過的那個偏殿裡走出來。”
黃海伊一席話,直接讓唐良晏如贅冰窟。
不自然的聲音都染上顫抖。
“這不可能,我……我那會就沒出去過!霍澤淵能給我作證,我沒離開過這間屋子。”
黃海伊面無表情的聳了聳肩,絲毫不聽他的辯解。“絕對是你,我還和你說了話,不過你沒理我。等我抱着蘑菇到火堆旁,一轉頭,你就已經在薛瑜現在的位置上了。”
黃海伊很輕松的說完話,她語氣沉穩,面容坦蕩,絲毫看不出撒謊的樣子。最後一個字的聲音消散在空中,對面無聲無息。
她疑惑的側過頭,烏木似的的眸子對上唐良晏瀚海般的雙眼,他沒說話,但黃海伊偏生覺得這種沉默,震耳欲聾。
另一邊。
離上一次摸索到時空線索還沒有太久,秦殊心急如焚,卻不得不穩下心神。盲人摸象一樣在空中揮舞雙手。這的地方太大,摸索又需要很細緻。
緊迫的事情和現實的慢節奏性産生無法調和的矛盾。急的秦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心情比做十場精密的手術還要緊張。
而一無所知的薛瑜仍舊在那方窗口前來回踟蹰,中邪的魅力就在于,不必管周遭的世界亂成一鍋什麼樣子的粥,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巋然不動。自然,也感受不到在意自己的人是多麼崩潰欲絕,多麼無助迷茫。
……
“既然他掉不下來,我們出去吧。和秦殊姐姐彙合不好嗎?”
沉靜的等待裡,黃海伊不止一次發出這種建議。“在這裡又救不了他,也什麼不出去?”
唐良晏目光灼灼盯着那口子,沒有搭理黃海伊的話。原因無他,第一,他不相信黃海伊的話。這話簡直天方夜譚,在信任黃海伊和信任自己中,他選擇了後者。
第二,這也是他的後備計劃,他掏出百分之一的信任給予黃海伊,如果她說的是對的,那他還真想看看,薛瑜到底要怎麼走到那塊“空中樓閣”上,樓閣通向哪裡?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怕薛瑜出事。所以該鋪的衣物還是鋪在了他可能墜落的位置。盡管關系不和,但是他還是想讓同伴活。
這三點原因想通,唐良晏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世界這才有了光芒。耳邊思索時建起的厚障壁消磨如煙,平淡的事情發展讓他的心髒跳動平緩。
可一口氣呼出到底,新的空氣還沒進到他的肺中,右眼皮突然突突的連續跳動,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将他從頭到腳裹住,他對這種感覺很熟悉,并将其貼切的概括為倒黴感。
此感一出,平緩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怎麼了?”
“别說話!”
受比預感推着,他皺着眉凝視着那扇窗口。無人言語的空間,從窗口那邊發出越來越明顯的衣物摩挲聲,同時,伴随着膠底鞋踩過石子的咯吱咯吱的聲響。
詭異的氣氛徹底激活。唐良晏有預感,接下來發生的事極大可能突破他的認知,他對大腦如同接受了什麼信号,身體機能已經先意識一步做出反應。
不停頓的眼皮跳動,渾身緊繃沁汗的肌肉,高度緊繃的精神狀态……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終于!
狹窄的窗口微微透亮的光被擋住,衣服窸窸窣窣間,一道人影彎着腰,慢慢從窗口探身進來。
隔着一些距離,影子不擡頭,模糊的讓他們根本看不清。但憑借着這些天和薛瑜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的熟悉,他能馬上反應這不是薛瑜。
可心裡又忍不住嘀咕,不是薛瑜還能是誰呢?
還能是誰呢?
身影直起腰的那一刹那,一道不清晰的光恰好晃過他的臉。
黑暗與光明交錯,在一瞬間點明了對方身份,也讓唐良晏清楚的聽見,自己腦海裡崩到最大程度的那根弦,“啪”如驚蟄雷響,恐懼兜頭罩住他的全部敏感神經!
“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