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差不多了，我要去解個手，你們先聊。”

“啊——”小姑娘們一齊唉聲歎氣。梅花還想說點什麼，忽然打個冷顫，也隻能作罷。

我趁機道：“别歎氣了，夜裡涼，都趕緊收拾收拾休息吧，明天一早可還要趕路呢。”

小姑娘們還在小聲交流，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我也沒有空閑再安撫她們了，出了房門就竄到了後院。借着院子裡的幾棵矮樹，我很輕松地躍上了房頂。

腳底下就是錢平安的房間了。奇怪，除了剛才那下，四方鈴沒有再響起來。總不能是我聽錯了吧……

“上面！”

我一個激靈，抽出腰間的銅劍往上方就是一砍。幾枚四方鈴短促地響了一聲，但很快歸于平靜。

完了。我汗都要出來了。遇上我這種睜眼瞎的克星了。我看不見怨靈，一向是憑借不同音階的四方鈴發出的聲響來定位的。這招我玩得很熟練，對付普通的怨靈不在話下。但會收束自己怨氣，還想着主動攻擊我，這可不是天生的怨靈能做得到的。有人馴養了怨靈來找麻煩？

我跳下屋頂，梅花正貼着牆根站着，捂着嘴巴，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原來她看得到怨靈啊……我有一點點酸，就那麼一點。最重要的是，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

我壓低聲音問道：“它往哪兒去了？”

“繞到牆後面，看不見了。”梅花的聲音微微顫抖。

“别怕，有我呢。”我安慰她一句。

這就有點意思了。吃了虧以後第一反應是跑，說明什麼？這隻怨靈肯定不是很厲害。不過，它的神智之高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也不知道這是哪個道友的手筆。

術師兩千年前都是同出一門，一般不會互相作對。放在平時，這隻明顯有主的怨靈我未必會管。但現在我是錢平安花錢雇的護衛，它剛才還試圖攻擊和它沒仇沒怨的我，看起來攻擊欲望很高，留着傷到無辜之人就不太妙了。

我想了想，一邊拼命擺手，一邊提高音量對梅花道：“你跟在我身後，我們去牆後面看看。”

不知道這怨靈聰明到了什麼程度，先賣個破綻，引它上鈎。

梅花顯然理解了我的意圖，先是緊張地點點頭，又反應過來，大聲補充道：“好。”

我撿起兩顆石子丢出去，在安靜的夜晚，這動靜還是挺明顯的。我右手拿銅劍，左手扣住一把銅錢，退到牆角陰影處，示意梅花站着别動。銅錢和銅劍都是謝芝峤處理過的，對付怨靈很輕松。

短暫的寂靜。突然間，梅花發出一聲驚叫。

我立刻沖着她視線的方向劈頭蓋臉灑下一把銅錢，四方鈴登時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簡單。我小有得意，怨靈再聰明，還是差我太多。

能分辨出它的方位，我收拾它就費不了什麼事了。我提劍上前，追着怨靈攻擊，四方鈴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沒多久就徹底失去了動靜。

我呼出口氣，轉頭問梅花：“它還在嗎？”

梅花搖搖頭，一臉崇拜：“不在了。小仙姑好厲害！”

那是自然。我這麼多年的苦功可不是白費的，就算我是心盲，比其他的術師應該也差不了太多。應該吧。

我輕咳了一聲，嚴肅道：“怎麼出來了？不是叫你們早點休息？怨靈是鬧着玩的？”今天這個怨靈不至于能一下置人于死地，但也會讓人大病一場。沒經過訓練的人遇到這種事還是躲遠點為好，尤其她這種天生靈感高的，本來就容易招惹怨靈，自己還上趕着，真是叫人操心。得兇一點，叫她曉得其中利害。

“我打小就看得見髒東西，它們離我近了，我就會渾身發冷。”看我生氣，梅花也有點不好意思，“我看小仙姑出來了，猜到這裡有髒東西，就沒忍住。我還是第一次看人除靈呢，小仙姑身法真俊。”

她誇得我一時語塞，我頓了頓才道：“……除靈都是有危險的，下次斷不可這樣，以後遇到怨靈都要躲着走，知道沒有？”

“知道了，以後定然不會了。”梅花連連應是。

我滿意了，又問梅花：“你再看看，西北方向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動靜？”我們這裡遭到怨靈突襲，謝芝峤去了那麼久也一直沒回來。我不擔心謝芝峤的本事，但這實在不對勁。

梅花探頭往西北方看過去：“沒看出什麼來。”

“那就沒事了。”我把謝芝峤的情況隐去，摸出一粒丹藥給她，“這個是安神的，回去用水送服了趕緊睡下。你也不要和旁人說起這事，再吓着她們。我留在這裡觀察下，以免節外生枝。”

“好。”梅花寶貝地接過去，又對我說，“小仙姑也小心。”說完小步跑了回去。

謝天謝地，她沒問我怎麼看不到怨靈，不然我一定當場洩了氣。

她一走出我的視線，我立刻彎腰撿拾地上散落的銅闆。剛才不撿是怕影響了我的術師風範，這每一枚可都是我的寶貝。還好還好，二十八枚，一枚不少。

撿完銅錢，我又躍上房頂，回到怨靈先前試圖偷襲我的地方。我放在客棧周圍的四方鈴都沒有動靜，偏偏這裡的響了，那隻怨靈在這兒碰了壁。

這裡有克制怨靈的法器？客棧老闆嗎？還是……錢平安？

要是謝芝峤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