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早就想說了,“黑乎乎的你為什麼不開燈?”
“習慣了,你等等。”他電話裡的聲音聽着比平時更加低沉,側身伸手夠過去開了一盞小台燈,終于打出了輪廓光。
肖潇沒等他坐定就開口,“你晚上是不是去了清潭洞,我今天看見你了,在...”
吳世勳接上她的話,“Moncler門口對嗎?我也看見你了。”
“嗳?果然,不是我的錯覺。”肖潇摸了摸下巴,肯定了自己敏銳的洞察力,“我和我姑婆在逛街呢正好看見你,真的太巧了。”
因為今晚連續遇到兩個熟人的概率,回來她還好奇地查了首爾面積,才發現原來隻有浦東一半大小……唔突然就能理解了呢。
隻是這樣的視頻通話不免有一點點幹巴,她左右瞟了瞟,咬咬唇思索結束語。
吳世勳挑眉看了她一眼,問:“你之前去西班牙了?”
“是呀,我還給大家帶了禮物!”肖潇想起家裡還堆着幾份手信沒有送出,拿起手機一骨碌起身去小會客室。她把攝像頭對準前面,鄭重宣布道:“鑒于今天偶遇的緣分,幸運的吳世勳先生可以在這裡任意挑選!”
他看着茶幾上、地上大大小小的禮盒扶額失笑,“朋友很多啊你。”
“不多不多,三四五六個吧~”肖潇故作謙虛,又解釋道:“我沒回國,從...Madrid直飛首爾的。你先看,順便也把你哥的拿去。”
她的韓文課因為不常在首爾變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語序和邏輯還是明顯的外國人,流利程度全憑語言環境加成,身邊人也習慣了肖潇偶爾卡住會單蹦英語或者中文夾雜在句子中間。
禮物被管家收拾過包裝得很别緻,盒子外面還貼了紙條方便肖潇判斷内容物是什麼。她掃過一遍後又把攝像頭轉回來。
“噢,怪不得益清在群裡說怎麼沒有他的份。”吳世勳輕笑,放慢目光描摹她的道士發髻,口吻一派輕松:“先存着吧,回頭我約下俊勉哥讓他請我們吃飯。”
肖潇欣然答應,又皮了一句:“我是都有時間啦,看你們咯大忙人~”她最近隐約懂了死亡行程這個概念,料想他們應該都差不多。
吳世勳聞言想到自己密集的日程立刻覺得這頓飯遙遙無期,有氣無力道:“呀,你聽聽這像話嗎。”
肖潇看着他在側光下越發清瘦的臉龐也覺得自己有點招人恨,嘿嘿一笑,嘟囔道:“行了你早點休息吧,一個兩個都這麼忙。說不定等我從澳洲回來就有時間了。”
“你要去澳洲?幹嘛去?”
“玩。”
吳世勳眼睛都圓了,頗為忿忿,“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唔,以提升專業水平,發現生命美好為目标進行采風學習,研究地域自然風光與人文景觀如何在和諧共存中謀發展。”肖潇一本正經地補充。
吳世勳聽得嘴角上翹難掩笑意,仿佛被捋順了毛,懶懶道,“就你自己?”
“嗯~”嚴格來說并無同行夥伴,隻有向導和助理跟着。
“怎麼、沒和朋友一起?”他眼神飄了一下。他自認跟她的朋友們還算熟悉,但她男朋友在圈子裡的存在感真的很低,連一句兩句的話頭都沒扯到過而且肖潇平時也很少提及,不免有些好奇。
肖潇見他疑惑地側頭,随口胡謅,“叫我男朋友了啊但沒空嘛。”
吳世勳揣摩她神色不禁揚眉:“不生氣嗎?”
“不啊。”肖潇無所謂地應道。
吳世勳無語地輕哂,耷拉着嘴角:“你倒是潇灑。”
半句話一出口他就迅速抿唇,被自己奇怪的語氣驚得擡手捂住鼻子,幹咳一聲:“真羨慕能去度假啊。”像是為了掩飾什麼,尾音三段式漸強,“我都好久沒去過了!”
肖潇聽完他這一連串的話微妙地眨眨眼,“為什麼生氣啊。”
“我哪有——”吳世勳想都沒想。
“少來!不是剛去過夏威夷嗎。”肖潇打斷他施法。
“诶咦,會社安排是團建,社會生活啊社會生活。”他不知道從哪摸出個帽子蓋在了頭上。
…
挂了電話屏幕暗下去,吳世勳突然看到自己臉上猶有憨憨笑意,立時頗為羞惱地翻轉了屏幕。他反手捶了一下抱枕,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愣愣地看向天花闆,目光遊移卻無焦距。
帽子松了之後就脫落到旁邊,燈光于是在眼前逐漸暈影。慶幸這會身邊沒有人在,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滌蕩泛起的心緒。
吳世勳冷靜良久,終于擡手抹了抹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