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已是初夏。
肖潇專程回了趟蘇州,因為小舟彙報說去年在瑞士巴塞爾藝術展上碰到的那個項目落地素園未獲得批準。
她很驚訝,“為什麼?我記得我們一直沒有同意申報成為文物保護單位。”爺爺去世後,現在的保護管理責任人已經變更,她肯定爸爸沒有推進過。
“咱們的方案牽扯廣,規劃中的工程已經屬于重點修繕局部複原,必須經主管部門批準并接受監督。”設計公司小心地向甲方解釋。
其實後來不僅要放置一尊太湖石藝術作品,肖潇女士還連帶着設想了其他工程委托給他們公司處理。但即使他們延請了專家論證、又有古建築專業承包和風景園林專項設計資質也很難滿足,這不是設計的問題,是需求和審批的矛盾……
素園雖是私人所有,但因其曆史和藝術價值已經是控制保護建築,且身處核心保護範圍和建設控制地帶,重點修繕動作受到文物保護法和蘇州市古建築保護條例制約。
“拜托,這隻是小小的動工。”
肖潇掃過桌上一大堆的勘察設計方案,眼都不眨地強調。她可不是能被簡單糊弄過去的,“這都不行,那北京城的老四合院都别住人得了。法律呢當然是要遵守的,但我關注到之前有關部門提出要創新蘇州園林分類保護管理模式……律師呢?”
諸多問題不可能今天就被解決但她允許壞的小事發生,暫且擱置了其中一部分計劃,要求他們拿出可行方案盡快推進。
會議持續了近一個小時,肖潇聽完他們的最終總結終于沒再皺眉,輕輕點頭,“後續的事情繼續和逢舟聯絡吧……明年春天我會在這裡設宴,希望那時可以盡情介紹你們的傑作。”
設計公司明白她的深意,“請肖女士放心,我們很榮幸參與這個項目也非常期待它能成為一張名片!”
素園的事情告一段落,肖潇就回了上海。
由司岚的慈善基金和藝術中心共同發起和贊助的“礦物之美·藝同生長”兒童美育項目在近兩年的工作中,得到了更多美術館、專業院校、鄉村兒童美育網絡的參與和支持,已經成為具有時間性的藝術拓展計劃。
在今年的春季課程和“S+鄉村教師美育素養發展支持計劃”被專業媒體和雜志報道後,衛視的紀錄片頻道也給予了項目和孩子們重要的關注。
她挽着吳世勳的臂膀,說得興緻高昂,“真的太棒了!我是眼看着它從零開始的,現在有這樣的條件,以後隻要持續投入關注就會輻射到更多的地方,但不能隐藏的是我們還需要更好的機制……這次有幾位小朋友參加了國際兒童創意畫展的征集,也許12月能在馬德裡的索菲亞藝術中心展出呢。”
吳世勳眉頭一揚,“要去做評委了?”
“這事兒我就不出頭了,有更合适的人選。”肖潇搖頭,搭好橋她就功成身退。“我高興的是——你願意過來陪我一起玩!好有趣的!”她當然知道他也很忙,但是最棒的就是他從來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他笑了,捏捏她的手掌。“這有什麼不願意的。”
他們剛結束在司岚藝術中心與小朋友們的“礦物之美”體驗活動,此刻就身在奉賢的馬場。在聽肖潇講了這個很有意義的兒童美育項目之後,他就決定先來一趟上海。
“走,我們去那裡。上個禮拜生了兩隻小鹿,特别可愛!”肖潇拉着吳世勳轉彎。
馬場緊鄰海灣森林公園,一開始隻是為了有個自己的地方養馬,後來漸漸地又多了些别的小東西,長輩們又都縱着,慢慢地這裡就變成一個“動物農場”了。
“鹿?梅花鹿?”吳世勳看着不遠處矮矮的栅欄,謹慎地放慢腳步。
“還有春天新生的羊駝寶寶,你知道它們怎麼叫的嗎?”肖潇忽然皺着鼻子開始魔性的聲帶模仿,“嗯~~~嗯~~~”
“哪有這樣叫的!”吳世勳被她的怪聲怪調逗笑。
“真的呀!”肖潇走着走着忽然回頭,“……為什麼不進來?”
“喔……畢竟是初見,我覺得我們互相需要一點時間建立信任。”他對陌生動物一律抱有天然的警惕,目露遲疑地止步它們的領地之外。
“嗯?”肖潇眨眨眼,誇張地用手臂劃了個圈然後一把搭上他後頸,“我保護你咯,這——樣!”
就像一朵白白的小雲掙脫了藍天,頑皮地迎面撞進他懷裡,吳世勳忍不住笑着環住她的腰在綠茸茸的草坪上轉了兩圈。
“啊——幹嘛~”肖潇咯咯地笑起來,趁機胡亂地親了他幾口就跑開。
“呀!過來!”
天邊漸漸有瑰麗的曙暮光,芬芳的青草香淡化了初夏的燥意。玩鬧着越過小坡後,吳世勳驚訝地看到小舟又神出鬼沒地現身在不遠處等候了。
肖潇看了看天色沒再逛下去,“有什麼事兒?過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