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仙!你回來的好晚。诶!上上上!開團啊!”其中一個同學先發現他,對他展示自己的手機屏幕,“要一起玩嗎?”
屏幕裡是幾個小人在到處跑,花花綠綠的特效有些晃眼。池暮平時不打遊戲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更别說一起玩:“不用了,我不會。”
“好吧,太可惜了。”那個同學有些尴尬地撓撓頭但不久又回歸到遊戲裡,“我靠!劉雍!你腳下是什麼?你偷我紅!還有楊國祥!你個輔助拿我藍幹嘛!想死?。”
與他們相比白朝就像完全不知道他回來似的沒打招呼連眼都沒擡。
耳機裡沒有音樂更沒有英語聽力有的隻是女人自顧自的獨白,一會說輕聲細語好言相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你長大了要乖點。”,一會又突然暴怒像是蠻不講理的暴君:“是你毀了我的一生!沒你我早和你爸那個窩囊廢離婚了!我的日子隻會比現在好!不會差!我會過的比誰都好!”
自相矛盾的話術,帶着崩潰情緒的嘶吼,轉換毫無征兆的情感讓白朝覺得很累,他能理解母親的苦理解她的不容易,但這并不代表他能理解母親對自己的态度,雙方對對方都是愛與恨并存,見不到時愛占上風但聽到對方的聲音看到對方的臉後恨就占了主導權。
“你現在長大了應該懂事了而不是翅膀硬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鬼混,你和你那個沒出息的爹一個德行……”
白朝内心毫無波瀾,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這句話算是比較不痛不癢的了。他知道陸澤在盯着自己,這是陳風給他安排的任務。
被角突然被人扯了扯,力道不大正好能讓白朝注意到他。
宿舍的床高度正好和池暮的眼睛平齊,想要看清白朝隻需要再微微擡眼。池暮的眼睛顔色偏淡像琥珀,像陽光折射後波光粼粼的湖面,像盛夏穿過枝葉投下的光斑。
白朝低頭看他隐約從他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摘下耳機按住麥克風口低聲詢問:“有事?”
池暮點點頭指了指他的耳機用口型詢問:上次罵你的那個人?
白朝回憶起之前池暮意外聽過自己和母親的通話,一直以為池暮是沒有聽清内容才沒有問過自己,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池暮見他不回話而是有些失神便再次出了門,白朝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看向陸澤,陸澤冷着臉看他意思很明顯:先接完電話。
窗外下着雨,不大但卻蹊跷,從江骁唱完歌後開始下,在拍照時停過一會現在又窸窸窣窣下起小雨,這兩年雨似乎特别多。
宿舍外放着一大串氣球,風讓它們和氫氣球一樣在半空飛,如果沒有繩子捆住可能早飛走了。這些氣球陳雨落本就不知道怎麼處理池暮申請拿走也隻是想着明天送給可能需要的徐雯但現在很明顯有另一個人需要,拉開書包,拿出平時做筆記用的彩筆,随手撈起一個氣球開始作畫,冷風呼嘯着吹過池暮身邊,其中一個氣球沒綁好被風吹向遠方。
宿舍裡時不時傳出少年們爽朗的笑聲夾雜着互相嘲諷,一扇門隔開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最後剩兩個氣球,一個白色一個黃色。池暮垂眼抱着白氣球,雨水打在長廊扶手濺起水花落在池暮眼下和氣球的表面。
見白朝摘下耳機下床陸澤便知道罵完了立馬上前:“還OK嗎?”
“沒事,早習慣了。”白朝輕輕推開他,語氣很平靜,“池暮呐?”
陸澤表情有些複雜在确定白朝的情緒并沒有明顯變化後才放下心指了指門外:“還在門外。”
“我去看看他。”剛說完白朝就拿上架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媽給我打電話的事别和陳風說。”
陸澤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聊天界面上是五分鐘前陸澤發出的信息和期間間接性白朝的一些無意識動作的内容:“說晚了,早就發了。”
白朝無話可說,繞過地上打遊戲的幾人準備出門。
“白朝?”池暮剛推開門就撞見白朝,“正好,可以和我出來一下嗎?”
白朝放下自己懸在半空準備開門的手,見他衣服上有些濕,手也凍的發白:“去幹什麼?”
池暮後退一步拉住他手裡外套的一個角引着他出門:“秘密,先閉眼。”
身後是嘈雜人間,眼前是心上人。白朝閉上眼有些猶豫地跟着他踏出宿舍門,聽到宿舍門在自己身後關上,上鎖。
耳邊傳來風聲,雨聲,樹葉嘩啦啦的作響聲。原來外面雨已經下的這麼大了嗎?
“睜眼,看右邊。”
白朝睜開眼先入目的是池暮與他背後的雨夜,向右看去,畫面算不上唯美甚至有些詭異但幾年後在天台上再想起時白朝也依然有一瞬的恍惚。
屬于他們宿舍外有些破舊的一小段長廊扶手上綁滿了氣球,随着風飄在半空,昏黃的頂燈勉強照亮他們,微雨沒能将他們打落,氣球上是笑臉,溫柔的像他們的創作者一樣。
“什麼意思?”白朝看向身邊的池暮。
池暮沒回答,隻是往前走,走到氣球的盡頭将兩個差點被風吹飛的氣球拉回來。那兩個氣球一高一低,畫的明顯比别的更加精緻,白氣球較矮,頂着一張哭臉,黃氣球較高,垂眼看着白氣球似乎是想表達抱在懷裡安慰的意思。
“喜歡嗎?”池暮看向他,“可惜了,宿管上來前我們要收拾清楚。”
白朝說不出話來隻覺得眼睛有脹,咬着唇不出聲。
“你…诶?。”池暮見他突然偏開臉不說話有些擔心,急忙上前正巧看到一滴淚順着白朝的臉落下,“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