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撼動神明,第一步并非弑神,而是引神甘願為他所愛之人而深陷險境,望着所愛之人在他眼前離去,從而痛恨他身為神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最終人們幻想中的神悄然離去,帶走他曾所賦予的一切,如是從未來臨過這深淵當中一般。
“你很期待死亡嗎?”厄詞不答,隻是反問。
聞淮用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比劃着,惹得厄詞大氣不敢喘,很顯然聞淮的目的達到了。
雖然将自己推入險境,但是他仍保全了性命。
“你不是已經告訴我了嗎?”聞淮眸光一瞬暗淡,“我早就死了,既然都已經死過一次,何苦還畏懼第二次的死亡。”
“我甚至不知我的屍骨在哪,死在哪所城,哪條街,哪間房。”
“我的屍骨是否有人埋葬我都不知道!”聞淮死死握住匕首,冰霜在他手上更濃了,“我過去的19年就仿佛是一場驚天笑話,若非回想起一絲畫面,我甚至好奇我是不是将會永遠忘記曾經的一切。”
“所以你問我我是否怕死?”聞淮輕笑出聲,“你認為我有什麼需要留戀的麼?”
厄詞沒有答話,隻是緩步走向聞淮。
對于他的動作,聞淮絲毫不慌,甚至無需做出攻擊的姿态。
因為他知道他此刻的重要性,他是面前之人過往幾年中最重要的一環。
果真如他所料,厄詞并未攻擊聞淮,隻是望着他的臉,他道:“我的眼睛因為你的交換而變色。”
聞淮看着厄詞,可實際上看的仍是屬于自己的那張臉。
“怎麼?需要我砍下我的頭與你進行一次交換麼?”
厄詞冷哼一聲,原本的藍眸也轉變為他曾經的瞳色——墨綠。
“我的綠才是點睛之筆,比你那淡藍好看不知幾倍。”
聞淮懶得理他,對于他聞淮毫無戒心,絲毫不擔憂厄詞突然變卦将自己殺害。
他隻是略有些擔憂的看着一旁仍然打鬥的蘇淩,他的生命值也在逐漸下降。
他在思考,究竟是要怎樣的破局才可毀滅這個鏡世界。
是需要毀滅什麼麼?一片場景?一個物?又或是一個人?
淡藍的眼眸似乎想要看透面前的人一般,望着他似乎能有答案。
厄詞顯然是注意到了聞淮的視線,他懶散地問:“怎麼?想在我身上找線索嗎?”
看着小醜用自己的臉擺出一種令人厭惡的姿态,聞淮就略顯厭煩。
“我很好奇你究竟失去了什麼。”
他語氣淡淡,毫無波瀾,如是肯定的話語,毫無疑問可言。
這一次換成厄詞沒有回答,他隻是靜靜的望着海面上空,縱使血水将他掩埋在海底看不清上方的一切,可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裡。
直到聞淮又飲下一瓶藥水,厄詞他才開口:“我失去的與你失去的是同樣的東西。”
“與我同樣?”
厄詞随口“嗯”了一聲。
“可我從未失去過任何東西。”
“你錯了,”厄詞淡然,“相反,你失去的很多。”
無人在意的童年,無人關照的孩童,葬在火裡的母親,暴力傾向的父親亦或是……那個帶給他希望的少年。
聞淮心中暗暗有了答案,可是他已經遺忘,那個少年郎究竟是誰。
究竟是誰會将他從深淵帶出,去見廣闊世間,藍天白雲。
随後銷聲匿迹,如是從未降臨般。
光滅了,帶走了最後的那一絲希望。
原本以為他永遠不會再回來,卻不知道為何失明那日恍惚見到了那人的蹤影。
重見世間之時,他将那人忘了個幹淨,從未想起過,也從未主動想起過。
直到他進入深淵世界,他才因旁人的提示而記起在他的回憶中還有這樣的一個人。
“怎麼突然告訴我了?”
“告訴你又怎樣?就算你能猜出那人的身份,你又如何猜出那人是誰。”
聞淮閉上了眼,不做回複,隻是傳話給蘇淩詢問他還能堅持多久。
那人沒有還是回複,可見體能懸殊究竟有多大。
聞淮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他環顧周圍,發現周邊除了海還是海。
可是這其中定然埋藏着某人的心髒,畢竟那定然是打開鏡世界大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