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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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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婳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哭泣。分明是他逼迫自己嫁給一個居心不良的人,也是他在自己回來後沒有給夠充足的尊重,她曾經無數次希望雲霆就此遠走不要随便插手她的部署,她會在每一個由弟子們傳達過來新部署的夜晚暗罵“這個廢物!”。可是當他死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痛苦,無端的、透入骨髓的痛苦,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雲霆已經三十五六,隻不過成親很晚,雲婳婉走後,雲城那邊總是明裡暗裡地為難,雲钰又完全地将他作為衛城的下一任城主來培養,快到而立才娶了妻。命中又沒有太多兒女命,又過了幾年才得了個兒子。他雖是對他人相當傲慢,對自己妻兒卻很好,若說這人間尚有将雲霆視作此生唯一依靠的,除了父親雲钰,也就是他的妻子與兒子。

雲婳婉與他們交情都不深,和這個嫂子更是完全沒見過。後來大批人馬入駐衛城,雲霆妻子便也帶着孩子深居屋中,沒什麼事不出來,亦有人專門保護。雲婳婉撐着地爬起來,又将幾具屍體解下來,卻沒有從中發現那些負責保護城主府的護衛的屍身。長廊兩邊淅淅瀝瀝全是鮮紅血色,落在紅裙上更沾染上幾分肅殺氣,血腥熏得面頰慘白,但卻并沒有熏去她的理智,盡管身處無邊絕望中,她卻依舊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個城主府的人,可能都在這裡了。

雲婳婉隻在走廊旁站了一會兒,便叫來瓊霜,兩人一起摧毀了這處長廊。往裡多走了兩步,雲婳婉就能明确地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正于長廊中心隐隐作祟。經過兩人排查,發覺越靠近正中部分的屍體越屬于女子和孩子。男陽女陰,作為支撐這種逆天而行的招魂大陣的陣眼,難免會搭上更多條人命。隻是在這群女子中轉了一圈,卻并未找到破局之點,雲婳婉直覺這陣心中必然還有個陣眼支撐着整個大陣,但所有的屍體都被靈息缭繞,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具。

沒有辦法,她隻好将所有的屍體歸攏到一處一同摧毀,手指訣即将掐出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别開頭,不看向雲霆與他妻子的屍體,手指輕合間速掐數道,但聞如同磕在地上的風鈴似的一聲輕響,緊接着便是一瞬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雲霄,刺破死寂夜色。雲婳婉的發絲與衣袍皆被這撲面而來的帶着火星的滾燙的風掀起,火光映得面上一瞬光亮若白晝,她擡起手,将瓊霜擋在身後,手指輕輕往上一勾,從左劃到右,那熊熊烈火就好似有意識般随着她的動作向四方蔓延而去,火舌如同帶個鈎子,将前後左右盡數收斂、徹底吞沒,木頭做的長廊在火焰中顫抖、坍塌,發出唱戲般吱吱呀呀的聲音……

最後收于一掌,雲婳婉一握拳,火焰便好似被憑空抽走般順勢消失,霎時間無影無蹤,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抽離,唯有燃燒後的刺鼻氣味以及空中亂飛的碎屑尚昭示了此處也曾有如夢般的火焰燃燒。

所有的屍身都在一瞬盡數消失,這條長廊已不可能再有任何存留着的屍身作為陣眼,這也是雲婳婉為何會離開此處去幫助沈長夢——但在她離開城主府後就發覺了不對:按理來說,當陣心被破壞,整座大陣也應當支離破碎,就算是被召出來的陰兵尚且存在,也不應當再能體現出這個陣的所有奧妙之處。比如,當陣法被毀壞後,應當不會再有新的陰兵出現,也自然不會以地底數衆屍身的陰氣供養起成就“不死之身”。但實際上,陰兵還是源源不斷從地面冒出,肢體依舊如同藤蔓般生而不盡,根本無法徹底消滅,除了怕火,他們基本上沒有任何弱點。

——這說明這個陣法的陣眼并沒有被消滅。要麼說明那道長廊根本就不是陣眼,要麼就說明……

“那個長廊下面還有東西,”沈長夢道,“真的,雁然門主,你有沒有想到過,城主府有那麼多條長廊,為何一定是那一條?”

雲婳婉道:“因為那一條離着我的屋子最近!”

兩人對視一眼。沈長夢胸前微微起伏,斬殺陰兵後的膿血正順着劍鋒往下滴滴答落着。他什麼也沒說,或是自己也沒想明白其中邏輯,或是尚在思忖斟酌着詞句。隻是四目相對間,他看到雲婳婉的眼神晃了一下,在短暫的茫然後,她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層了然的光彩,一劍砍了将逼近的陰兵,連那膿血濺上下巴也渾然不覺,腳尖輕點地面,人已上了屋檐,幾下消失在夜色中。

“門主!”

“掌門!”

身後另一個長老在叫他。他奔上前來,作勢要去拉沈長夢的手腕要将他帶去安全之地,沈長夢卻一咬牙,終究不願意就如此被保護起來,側身避開長老的動作,追往雲婳婉的方向。

衛城的此次劫難來得毫無征兆,城牆甚至并未被撼動,城内就已經混亂成一團。萬千陰兵從不知道在哪兒的角落中鑽出,從黑暗、從光明裡探出,如閃電般伸出的手好似枯枝,緊緊攥着人的腳腕,掙脫也不得,反而輕輕一動就會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顧清霁懷抱一個孩子,翻越屋檐踏上樹枝,行動輕盈,可面上表情凝重,全然沒有其身姿從容鎮定之感。她一隻手執劍,另一隻手還能牢牢地抱着這孩子,但卻不曾失去平衡。隻是這孩子難免害怕,兩隻手緊緊抱着她的脖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身後陰兵追蹤不止,踏着她的腳步于地面生出無數肢體,正緩慢成型。

顧清霁幾下翻上樹冠,将孩子暫且放到樹枝上,以手臂虛虛摟着,另一隻手的手指抵上劍鋒,閉上雙眼,口中輕念劍訣,一股如冰雪般清冷寡淡的靈息伴随着幽幽月光愈演愈烈,如同狂風般自劍身四周旋轉飄移,直卷得身遭樹葉嘩啦啦亂響,樹枝向下弓斜瞬間,她一下睜開眼睛,手指從劍身倏地一拂,一道劍氣自樹頂一劈直下,來時無影,卻在落地時驟然爆出一片汪洋般的靈流,盡數将其下人影收攏包裹,幾息後汪洋漸為水流狀,捋成一條又一條的綢帶,随之猛地一緊,噗地一聲,像一隻大網驟然收緊,數條綢帶歸攏其中,在驟然擠壓時視野收窄,噗的一裂——

她擡手遮住孩子的眼睛,在血肉破裂的瞬間輕飄飄往前一踏,人便騰空而起,遠離了是非之地。

顧清霁無論辦什麼事情都很認真。她不僅擔心孩子受傷,還擔心孩子留下心理陰影。隻不過她明白自己依舊是來晚了。到的時候,全家人隻剩這一個孩子還活着,顧清霁想也不想便将她從陰兵堆中搶出,無論如何,先保命再說。這孩子還太小,可能還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夜之間就成了孤兒,這是無妄之災。而更可怕的是,這樣悲慘的命運,在整個衛城絕不隻有她擁有。

雲婳婉傳音告訴了她消滅陰兵的法子,隻是顧清霁一時半會兒也很難做到将所有追蹤的陰兵都引到火裡去。有不少她跑得快了、感知不到氣息了便掉頭到其他人家去的,顧清霁帶着孩子,又不好折返,隻能幹着急。她很想将孩子暫且先放到城主府去,隻是路上碰到瓊霜告訴她城主府現狀,顧清霁又不敢輕舉妄動。陣眼尚未破,隻要有人的地方就能有陰兵,幸好房梁上還不至于長出來,顧清霁始終在此處奔走,與地面保留着一定的距離,盡管有陰兵探手要抓,也被她側身收腿,從容躲過。

但是,若在天亮前尚未摧毀陣眼,僅僅隻是這些人,又怎麼能确保整個衛城不會産生血流成河的大災難?

顧清霁不得不去想。她仗着自己尚在房梁上,便分了神去憂愁。孩子抱着她的脖子,探頭往下望,一聲尖叫猛地将她的思緒拽回來。顧清霁連忙回頭,卻忽見兩道骨爪驟然襲來,在眼前撕開夜風,像一片鋒利尖聳的山峰,又像一尾稍縱即逝的虹。

顧清霁連忙提劍去擋,可這骨爪不同于尋常陰兵,速度快到驚人,已經切斷了她一縷頭發。她下意識将孩子緊緊護在懷裡,立即轉身,将緻命處暫且護住,隻留後背去面對這道骨刺。隻是這意料中的疼痛卻并沒有落到身上。取而代之的,是身後當啷一聲金屬碰撞聲。

她連忙回頭,但見一個青年不知何時已經擋在自己身前,兩手執一對雙鞭,與那骨爪一撞,崩出的火光一霎燒灼了兩人的眼。年輕人雙肩微聳,背脊稍弓,盡管隔着衣衫,卻依稀也能見得手臂肌肉鼓起。他費了極大的力氣相抗,咬着牙側過半張臉,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滾出,低啞卻堅定:

“快走!”

顧清霁也不含糊,趁着這青年為她擋了一招,抱着孩子兩下穿過房梁,随便找棵大樹将她擱在一根粗壯樹枝上,點了她的穴将她定在原處,轉身趕回,一劍橫出替那青年分了些力,可抵上時方知這骨爪究竟多有力量,劍鋒一刺竟好像有秤砣壓于其上,連帶着手腕都往下一沉。

這一下便叫她知道,若無這個年輕人突然出現替她擋住,恐怕她現在已經被一分為二。隻是好在他二人功力都不低,一相碰撞後,這骨爪便立即撤身,自空中旋轉一圈,刹那化作數道骨刀,冷不丁從側旁身後如鳥翼般劃過空氣,帶着旋轉的火光,瞬間将他們包圍。

顧清霁眼疾手快,一擡手便磕開一道骨刃,接着一轉身又是一聲入骨般的斷響,碰撞的聲音近乎就在耳側,叫她半個身子都不由随之一麻。她聽到身旁那人吞了口唾沫,接着,一隻手落上了她的手腕,随即那雙鞭被年輕人握于一掌,忽的抛至空中,這雙鞭便好似有了靈魂似的,在空中一轉便成一輪,與骨刺旋轉相撞,噼裡啪啦撞出一連串火花。

趁此機會,那人以雙指為刃,向外一劈,間隔開一瞬的包圍,拽着顧清霁迅速後退,躍下房梁,又踏過柴垛上了樹幹,将那孩子往懷裡一撈,轉眼間已經出了數丈遠。他速度奇快,簡直如同一陣風,一眨眼間便已經刮出了戰局,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再一擡手,那雙鞭便倏地一晃,盡在手中,不知從何飛來,收于腰間。

這會兒才得個機會回頭看看。隻是不知為何,他一直沒有轉頭,還在觀望着身後的情況,隻說:

“顧女俠,若是這帶這孩子不方便,可以暫且安置在城外。城外有我的幾位師兄弟正在準備接應,那裡絕對安全。”

說着話,他像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驚魂未定下,兩人都很難能迅速恢複冷靜。顧清霁第一眼先看到的是他眼中掩藏得并不是那麼好的後怕,以及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面色凝重的自己。她看了他半天,從眼神中脫出,從額頭看到下巴,卻認不出他的臉。甚至并不感覺熟悉。最後隻能點點頭,說:

“多謝。”

她頓了頓:“這兒說話不方便,待到此難過去後我再正式向閣下緻謝。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又師從何派?”

年輕人唇角原本溢着一抹笑容,隻是這微笑也顯得很勉強。他更像是跟随着顧清霁的感情才調整着自己的神色,聽聞此話,笑容愈顯得僵硬。他張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隻好微笑,可就連笑意都顯得有些尴尬。

顧清霁看他一陣,将孩子接過來抱回手中,解了穴。那小女孩兒早就憋得難受,一得了自由,便立即哇哇大哭起來。顧清霁溫熱的手掌蓋在小女孩身後,輕輕地拍着,年輕人才突然明白過來,連忙說道:

“實在對不住,顧女俠,我隻顧着将孩子抱下來,忘了給她解穴……”

他摸摸鼻子,在這漫天無形硝煙下竟然低下頭,微微紅了臉:

“我,我是逍影門的封刀,女俠你曾在三年前救過我一命——你不記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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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婳婉,你等一等,别着急……”沈長夢攥住她的手腕,還想勸說,卻被用力向後一甩,眼前的人已如一朵海棠花落地般輕飄飄吹向面前,接着在那個已經挖了一半的坑中找尋着什麼。她蔥白的雙指已經布滿了泥土與血色,指腹盡數被磨破,劍被随意丢在一旁,她順手抄了一把鏟子,專心緻志地接着往下挖,全然不顧身上衣裙已經肮髒得不成樣子。

沈長夢沒辦法,很想讓她停下,但卻找不到理由。

當他趕到的時候,雲婳婉已經将這條長廊的地面轟了一個洞。具體是為什麼,她一聲不吭,仿佛完全沒發覺自己旁邊還有個人。沈長夢想幫忙,可連她的意圖是什麼都不知道,她也隻好在旁邊看着,看着雲婳婉用盡靈息在坑底探尋,想盡了一切辦法,最後風風火火地離開,扛着一把鏟子回來。

随後,她就開始在這兒挖,挖了至少有一刻鐘,卻依舊全無所獲。

又大概一炷香後,她的動作頓了一頓,盯着那坑看了一陣,慢慢地站起身。這次起身是撐着地站起來的,沈長夢總疑心她的胳膊在發抖,腿也在發抖,全身都在發抖。蒼白面色下竟然泛着青,眼皮輕輕合起,眼睑立即便一片紅。

鏟子當啷一聲落到地上。她後退兩步,靠在柱子上,垂下臉去。沈長夢連忙去扶她,轉頭一看,卻驚訝地發現坑裡真的出現了什麼東西,上面覆了一層薄薄的土。土下是裹起來的什麼面帶,也許是隻裹屍袋。隐約從那泥土的走向來看,這應當是個人的屍身。如果這些推測都是真的,絕對,隻需要一鏟子,雲婳婉就能知道埋在這裡的人到底是誰。但忙碌了這麼長時間,隻需得臨門一腳,她卻莫名其妙地放棄了。

她站了一會兒,突然捂住了臉。

沈長夢還沒有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樣子。雁然門主向來運籌帷幄,仿佛萬事皆可在掌,人人信任她,不相信她會有一日料想不到什麼陰謀。

可如今這特殊境況便如此産生了——她完全沒有料想到原來此前的一切不過都是障眼法,諸般熱鬧仿佛是祁城的計劃,卻實則隻是一場大戲的序幕。也許,她也并沒有想到,有一日這個真正給她緻命一擊的卻是曾經的盟友。人人都忽視的飛烏山,無人在大戰起始時期想起的飛烏山,卻在這時真正掌控了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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