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轉世?哈哈,哪有什麼所謂‘轉世’,無非就是把一個人的記憶提取再植入到另一個人的大腦裡。”
陳星塵:“不過這樣被用作新的載體的身體,本身的記憶還會在嗎?”
江冉:“這就是‘取代’還是‘兼容’的問題了。如果一個本體沒有了之前的記憶,就是強行被新的存儲器取代了。就像,格式化硬盤一樣。”
陳星塵:“有道理......不過無論如何,這樣一定要需要開顱手術吧。”
早在剛剛穿越到這個身體的那天,陳星塵就仔細檢查過自己的頭顱,沒有任何外傷的痕迹,别說是疤痕,連一個小小的創口的都沒有。
江冉:“是的......不過也許未來的科技會發明納米級别的超級存儲器呢?從血液注射,靶向定位到海馬體上。現在很多手術都已經實現微創了。放在幾十年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
陳星塵:“微創?是啊。現在......未來......有道理。可無論如何,時間都是無法逆轉的。”
江冉:“逆轉時間?”
陳星塵:“沒、沒,我想的比較發散......”
江冉:“我們本來就聊的很發散呀,你說來聽聽好了。”
陳星塵:“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人的記憶被提取出來之後,再回溯到她小時候的身體裡......這樣她就可以循環往複的活下去了。”
江冉:“你想說的是時空折疊?”
陳星塵:“空間可折疊隻是一種宇宙假說。我想從生物化學角度,有沒有離現代科技水平比較近的技術手段,能讓人的記憶和身體分割後,可以做時間穿梭。”
江冉:“......這就是更複雜的問題了,要先把時間也假設成一種流動的元素,這件事計算機編碼可以做到,現實世界做不到。不過,明明克隆體技術就可以實現載體的制作了,大可不必去考慮研究時間規律?而且這還有倫理問題......”
“唔。是啊......明明可以往前走,為什麼要回溯時間呢?”
陳星塵搖了搖頭,這一點她始終想不清楚。以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确實距離記憶的存儲、提取還差的很遠很遠,能夠讓她經曆眼下這一切的“背後推手”,不僅實現了記憶編碼、人工移植,甚至還洞察清晰了“時間”的奧秘,“他”的力量一定是深不可測的。
江冉:“陳同學,你對記憶領域确實還蠻感興趣的。我剛好有意向在腦神經的方向開展一個課題,有意願加入我的課題組嗎?”
陳星塵點頭:“啊,當然。非常榮幸。”
不為别的,陳星塵不想重複一遍自己前世做計算化學的科學曆程了,換到這個課題組,她可以借機更好的研究自己,說不定還可以獲得一些蛛絲馬迹的線索。同時,多少也能彌補一下自己上輩子沒能和江教授合作的遺憾。
晚上回到旅館,她給梁洛雨發去了信息:「落定。遇到了一名很有緣份的教授,明年9月開學:)」
自梁洛雨走後,她很久很久沒有睡的這麼踏實了。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她的腳步終于緊趕慢趕着往前邁了一大步。
對于這個世界,她縱然知曉未來必然會發生的大事件,但她對于自己的人生軌迹沒有任何預知,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的智慧和雙手去一點點争取。
她從未想過,再活一次還會這麼辛苦。當然,也沒有想到會擁有愛情的蜜棗。
她既恨這蒼天,又對它感激非常。
喜訊的傳播速度遠超于陳星塵的想象,她成功保送北江大學的消息當天就傳到了學校。
在她回到班級後,迎接她的是夏老師和全班同學雷鳴般的掌聲。
陳星塵看到了文芳很難為情的拍着手,目光疑似落在了她包紮着的左手上,臉色很難看了。
課間陳星塵被夏老師叫到辦公室,她看到了莊校長。
“校長,陳星塵同學來了。”夏楚萍把陳星塵引到身旁,向莊校長介紹到。
“陳星塵同學。我記得你,哈哈,去年元旦晚會撞破鼻子的同學。”
“哈哈,是。”陳星塵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同學,你是這一屆第一個保送生。高二就保送北江大學,真的是很多年都遇不到的優秀同學。你是我們一中的驕傲,為了表示獎勵,我會準備兩萬元的現金獎金,什麼時候有空,叫你家長來取!” 說完他用鼓勵的姿勢拍了拍陳星塵的肩膀。
“謝謝......!謝謝校長!”
這意外之喜對陳星塵來說是很突然了,她知道一中的經濟實力,卻沒想到莊校長這麼闊綽的直接給了升學獎金。
果然柳暗花明要在山重水複後。
陳星塵去找白醫生換藥,把喜訊也告訴了她,連連感慨今天換藥都不覺得疼了。
白鴿:“可你這手,終究是要留下兩條很大的疤痕了。可惜了,這麼好看的一雙手。”
陳星塵:“洛雨也說過,我手掌好看。她還想給我的手畫下來呢,可惜已經毀了......但願她以後見了,能原諒我吧......”
白鴿:“你這傻孩子......”
晚自習下課,陳星塵走到文芳的座位旁,悄然坐了下來。這是她要處理的最後一個遺留問題。
她扣着文芳的手腕,若無其事的和她聊起了天氣,手上的力氣卻非常大。文芳吓得不敢動彈,隻等到教室裡所有同學都走光了,才小心的問到:“陳星塵......你想做什麼......?”
陳星塵:“蕭哥後來有找你嗎?”
文芳:“沒、沒有......我想他可能害怕了。你的手還好嗎?”
陳星塵:“會好的。”
文芳:“那、那就好......”
陳星塵:“文芳。我本來以為,我會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是,今天看到你,我忽然就不想了。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選的,我很快要去讀書了,往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文芳:“......”
陳星塵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金屬質地的小噴壺,放在了文芳的桌子上。
“如果蕭哥再找你麻煩,就對着他眼睛噴。”陳星塵起身,自上而下的看着文芳,語氣冰冷的警告她到,“此外,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我和梁洛雨的閑言碎語。”
文芳怯生生的看着陳星塵,又看了眼手裡的小噴壺。
陳星塵:“是我自己配的成分,比市面上常見的防狼噴霧好用。你好自為之吧。”
文芳愣了一下,陳星塵已經回身走向了教室前排自己的位置。“陳星塵,你為什麼要幫我......?”
陳星塵停下腳步,緩緩回過頭來。“文芳,在我經曆過的人生裡,認識了許多目睹父親家暴的孩子,他們有兩種極端:要麼和他父親一樣家暴自己的妻子,要麼善待自己的妻子孩子溫柔至極。”
陳星塵:“生來富足從不構成行善的資本,受辱不公也永遠不是作惡的理由。”
文芳聽的一愣一愣的,沒有作聲。
陳星塵繼續說到,“洛雨因為你們的欺淩傷害了你同學,我又因為保護洛雨而使你失了顔面。由此,你又蓄意報複我們,以至于招惹了蕭哥這種人。誠然,我們每個人的經曆和立場都足以解釋我們的行為,但是客觀來說,我們每個人的選擇都對最終的結果推波助瀾。”
陳星塵:“但是,我們都是可以有選擇的。不管别人對你做了什麼、不管你父母如何暴力的對待你,都不影響你是做好人、還是壞人。文芳,你是可以有選擇的。”
世事因果,讓人唏噓。
陳星塵的聲音平靜,情緒裡沒有一絲波瀾。直到她最終轉身,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着黑闆上方的鐘表低聲自喃,“文芳,你知道的吧?梁洛雨是我們所有人裡,唯一沒有想過傷害任何人的人。”
留下身後的文芳呆呆地坐在桌前,她好似聽懂了陳星塵的話,又不是完全懂。
她看着陳星塵的背影,重複到,“我是可以有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