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銘:“你以為車禍是怎麼發生的......?她媽媽被吓到了,才沒有注意到紅綠燈的變換,來不及減速被側面來車直接撞到了駕駛室......” 梁德銘聲音扭曲,痛苦的記憶折磨着他,“等我趕到醫院,小雨媽媽已經不在了。”
陳星塵:“......”
梁德銘:“當然,車内的錄音我是在後來才知道的。我當時奮力搶救小雨,你知道她在昏迷中說出什麼嗎?”
陳星塵:“......說了......什、什麼?” 陳星塵已經快不敢聽下去了。
梁德銘:“她一直在說一個地方,灣島、南寺。”
陳星塵:“灣島?那是旅遊勝地啊,南寺......是日本設計師安騰的建築?”
梁德銘:“嗯。旅遊勝地?稱不上吧。”
陳星塵眉頭緊鎖,灣島旅遊盛行,按照時間線推算,确實是再過兩年才炒熱的,車禍時年僅12歲的梁洛雨,怎麼會知道這裡?
陳星塵試圖去解釋,“唔,她是不是網上看到的?灣島的曆史也很久了。她和我提過,小時候就想去日本旅行。”
梁德銘:“我不曉得她想去日本是什麼時候有的念頭,在那之前,我從未聽她提起。但我知道的是,她口中的那座建築,兩年前才開工,至今還在修建。”
陳星塵:“......可能是某種巧合吧,日本的寺廟很多,名字也都相似。”
梁德銘:“還有許多事,我不覺得是巧合。陳星塵,我合理推測,‘閃爍元’可以扭曲時間。”
“扭......曲......時間......” 陳星塵被梁德銘這句話定在了原地。
若是旁的科學家聽到了可能隻覺得這個猜想相當大膽,但這對陳星塵來說,“時間”是與她息息相關的轉世命脈。從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開始,科學界就沒有停下對于時間尺度的探索,也有學術的聲音認為時間是第四個維度。陳星塵經曆了時間穿梭,她深知“時間”遠比現代科學所理解的次元豐富太多。
“除了時間,還有空間。”
“扭曲......空間?” 陳星塵在黑暗中連連搖頭。
“就在剛剛,我是準備用那滅火器砸暈你的,” 梁德銘歎息,“然後那東西、那東西幫你......擋了。”
陳星塵:......?
梁德銘:“我不會看錯的,滅火器穿過了一層界,再出現就到桌子上了。我從前就覺得奇怪,小雨是怎麼感染的閃爍元,現在我懂了,這東西......也許并不屬于我們的三維世界。它可以自由穿梭空間,不知怎的,選擇了小雨作為宿主。”
陳星塵下意識的摸着手腕,卻因為閃爍元的性狀什麼也摸不到:“.......所以,你是想說,這團東西,帶着一些奇怪的信息,鑽進了洛雨的頭腦裡,讓她變得不再是洛雨了。由此解釋她的學習成績,講話方式,為人性情,全部發生了改變。” 陳星塵在回應梁德銘,更像是和自己對話,在幫助自己理清邏輯,“然後你給洛雨吃的藥,讓她逐漸忘記了這些信息。”
梁德銘:“沒錯。這種神經阻隔的藥物很好的抑制了‘閃爍元’的活性。”
陳星塵:“這種藥是臨床禁藥。”
梁德銘:“是,但是她救活了小雨,讓她不至于變成個精神病。”
陳星塵欲開口說話,卻被梁德銘搶先一步道,“你說,如果它可以帶着一些未來的信息回到現在,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它還可以帶着現在的信息,回到過去。如果它能定向給到某一個人、一串具體的信息,就像靶細胞一樣......”
“對不起,梁教授。” 陳星塵打斷了他,“如果在十年前,我可能很想和你讨論下去。可如今不管這‘閃爍元’到底是什麼,我确實都不想再追究了。我愛的是洛雨,不管在你口中的她是什麼......我愛的就是我認識的她,我眼中的她就是完美的。”
“那你現在想如何,曝光這一切?” 梁德銘不解,“你既已經完全明白了它的科研價值,就應該明白一旦曝光,隻會更快引發政府和軍方的參與。别忘了還有國外勢力,對小雨來說,那才會是地獄。”
“我當然明白。所以,我必須要毀掉你的實驗室,還有一切相關資料。我會帶着洛雨離開,往後的人生,你好自為之吧。”
接着他聽到玻璃瓶塞被打開的聲音,陳星塵似乎弄灑了一些什麼。他聞到了化學試劑的味道。
梁德銘知道陳星塵是化學專業的,警惕的問她道:“你在做什麼?”
陳星塵用肩推開實驗室的門,她走到門廊,将筆記本電腦的一角砸向了火警按鈕。大樓裡頓時驚起急促的警報,梁德銘可以清楚的聽到天花闆上傳來的腳步聲。
——學生們雖然不知道誰按下的警報器,但是聽到火警警報的他們在急速撤離這棟樓。
梁德銘起身驚呼:“你瘋了?沒有着火你按什麼警報器?你想阻止我開研讨會不要用這麼蠢笨的方式!這裡是大使館區域,火警會非常快趕到,報假警?你真的想進監獄?!!”
“這不是假警。” 陳星塵冷冷道,随即扣下機闆。
不待梁德銘反應,一顆子彈從他面前穿過,随着噼裡啪啦的玻璃炸裂聲,梁德銘看到一團火憑空燃了起來,然後下一個瞬間他就被陳星塵從房間裡推了出去。
——轟隆!!!
響徹樓宇的一聲巨響,接着一股熱浪從身後湧了過來。——陳星塵的這一發子彈,玻璃管内是液體火藥。
下一秒,陳星塵和梁德銘趴在走廊的地上,火焰從身後實驗室内噴射而出,巨大的爆炸聲震碎了走廊的牆壁裡的燈管,也使得兩人的耳朵都不大能聽得到聲響了。
“陳星塵!你這個瘋子!”
梁德銘艱難的爬起身,吵陳星塵大吼,他想要從身後的火海裡找到一條通進去的路。
“你幹什麼!快走!”
陳星塵抓住梁德銘的衣服,奈何這個身高超過1米9的男人力量太大,陳星塵根本攔不住。
“她還在裡面!!!你放開我!!!”
陳星塵根本聽不清楚梁德銘在說什麼,隻知道他發了瘋一般的往火海裡沖,“你再進去就是送死!實驗室裡那麼多易燃易爆的東西,火勢在變大,馬上就會二次爆炸!”
陳星塵意識到梁德銘也聽不清楚,她一邊用最大的聲響說着,一邊比劃着手勢解釋。
火勢越來越大,她與梁德銘拉扯的每一秒鐘都讓現場的危急指數化增長。
——他們必須盡快從樓梯跑出去,才有生還的可能。
雖然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的仇恨已經深入骨裡,但是為着梁洛雨,她不能真的害死梁德銘。她要做的,隻是銷毀一切和“熒光計劃”實驗相關的内容,逼梁德銘結束研究。
陳星塵咬着牙,死死拉住梁德銘。
——轟隆!!!
第二次爆炸比想象中的來的快了很多。
爆炸所帶來的氣焰威力也大了許多,梁德銘和陳星塵被氣流沖開,分别撞到走廊兩側的牆壁上。
陳星塵倒在地上,張大嘴呼吸,卻感覺吸到嘴裡的隻有灰塵。周遭的空氣彷佛都燒着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痛楚來自灼燒還是外傷。屋頂開始落下成塊的水泥,她咳嗽不止,艱難的撐起手臂護住頭頂,可她餘光看到梁德銘已經半彎着腰扶牆跑了起來。
他張開嘴,似乎在對着她講話,陳星塵從口型看出,他說的好像是:照顧好小雨。
陳星塵想要撲上去再去阻止,卻突然被一雙手臂牢牢環住,一件白大褂擋在了她的肩膀和背上,直把她和身上那人全部裹住。
陳星塵擡頭,在橙色的光火與青灰的煙塵之間,她看到了梁洛雨的臉。
那平日裡白皙的臉龐被映成天邊晚霞的紅,一雙黑漆眸子絕美而令人窒息。
“洛雨......” 陳星塵不知道這是不是幻覺。她從前在書上讀到過,人在臨死前會出現種種幻象,可此時此刻,就算是臨死前的幻象,她也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愛人。
陳星塵擡起左手,碰到了梁洛雨額間的發絲,她想張開嘴說點什麼,卻被身後一波巨大的起浪打斷。她的耳朵聽不清了,耳膜卻仍舊感受到了氣波的沖擊。
——轟隆!!!——哐!!!
第三次爆炸,直接造成了屋頂的瓦解。
再堅固的鋼筋水泥,也抵禦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化學爆炸。陳星塵在一樓的走廊裡沿路放了一排液體火藥,很快整棟樓就會因為爆炸坍塌下去,大火早已吞噬了安全通道,那是他們唯一的求生道路。
陳星塵無望的低下了頭,準備好接受命運的終點。
飛濺的磚石落如雨下,她下意識翻身把影子裡的梁洛雨壓在身下,左手護住那身影的頭,用臂膀擋住了砸下的牆梁。
時間彷佛停滞在了這一刻,陳星塵确信她馬上就要死了,因為她眼裡世界的行進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像是被慢放了10倍速的電影一般,她清楚的看到一顆碎石飛掠過梁洛雨的額頭,擦出一條绯紅的血痕,而後陳星塵手腕上的“光镯”竄了出來,她目睹着一條舞動的光線優雅的消失在了空氣裡,更準确的說,是貼着那條血痕,消散了。
下一秒,陳星塵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