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易:“……這是什麼意思?”
算命老頭:“我隻能說這麼多咯。你的三個問題,問完了。”
萬小易:“什麼跟什麼啊!我不會給你錢的!!!”
算命老頭:“呵呵……另外兩位,要算算嗎?”
阿福:“我不信命,我不算。”
算命老頭饒有興緻的看着阿福:“這位先生,命中注定是個癡情的人啊。”
阿福:“啊?!!”
算命老頭轉頭看向陳星塵:“那麼這位小姐呢?”
其實陳星塵并不知道她穿越來去,應當按什麼時辰算?就算都是1990年9月17日出生的,具體生辰也不應該相同。當然,她本身就不信周易這一套。什麼「紫微鬥數」、「周公解夢」,無非是古人編出來的東西罷了,毫無科學依據。她甯願相信“DNA決定命運“和”閃爍元超載體“,也不願相信塔螺牌和十二星座。
陳星塵于是開口道:“我不知道具體生辰,算了吧。我妹妹的錢結給你。”
阿福從口袋裡摸出200元,剛想遞過去,沒想到被鹵味老闆直接截胡,一把奪走:“當你這老頭子還掉這個月欠我的夥食費!”
算命老頭笑嘻嘻的,也不在意。他反倒是一邊摸起下巴的胡茬,一邊注視着陳星塵的臉,看了許久。“我看不透你啊。小姑娘……你的命運,似乎很複雜啊。”
陳星塵:“……”
算命老頭:“你……似乎有很多重影子。幾重盤疊在一起……我從業四十餘載,從沒見過。”
——哎!!!
陳星塵指節點在鼻梁上,直勾勾盯着算命老頭,想看出個所以然來。——他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被他瞧出什麼?
可是老人家拍拍腿,竟起身離開了。
鹵味大爺:“你去哪咧?”
算命老頭:“道行不夠深,該回爐深造咯。”
萬小易:“滿口胡言啊這個人。”
陳星塵:“是……”
鹵味大爺:“你的書都不要了?”
算命老頭:“我上廁所。”
陳星塵:“……”
萬小易:“……”
阿福:“……”
鹵味大爺:“……”
三人随後在海邊沙灘上尋了處高地,阿福又買了一提啤酒,坐下邊吃東西邊聽海浪聲。
半晌,阿福跑去海邊,邊扔石子邊吹海風,陳星塵和萬小易則平躺在沙灘上數星星。
萬小易:“星辰大海,好浪漫……怎麼沒有流星啊,我想許願。”
陳星塵:“别眨眼,興許就能看到了。”
萬小易:“我好想看一次流星雨啊,落雨星辰,一定很壯觀。”
洛雨……星塵……
“小易,其實我從前的名字,很好聽的。”
「——我叫陳星塵。」
「——是‘星塵’,不是‘星辰’。還蠻有趣。」
「——星塵,你的名字,當真是很特别。」
“姐……我今晚不想回學校了。剛看到海灘有租帳篷的,我們要不要就在這裡睡了啊。明早起來看日出。”
“從小便在海邊長大,你怎麼看不厭日出的。”
“我想到剛剛算命那老頭說的了。”萬小易把頭湊在陳星塵的肩上,手臂環住陳星塵,聲音懶懶的。“姐,我能找到自己的愛人嗎?”
“當然。”
“可如果我找到了愛的人,我不敢開口怎麼辦?”
“如果他也愛你,他會開口的呀。”
“可如果他永遠也不會對我開口怎麼辦……”萬小易緊緊攥住陳星塵的衣襟,竟顫抖着流下了眼淚。
“小易……是不是洋酒啤酒混着喝,把自己喝多了?别哭了啊,沒事兒的……”
「——阿福,别傻樂着吹海風啦!小易不行了——我們回去碼頭吧!」
陳星塵把萬小易放在她卧室的床上安頓好,自己則拾掇了被褥去書房的小沙發上随便湊合一晚上。
第二天,等萬小易起來的時候,陳星塵已經海灘上晨跑了。
「——啊……竟然喝斷片了……昨晚,我應該沒有說錯什麼話吧……」
陳星塵換了一套學生裝束。湖藍色T恤,配上一副平鏡,把帆布包疊放在了随身的斜挎包裡。出發前,還不忘噴了幾下香水。
“呼!希望酒味都蓋住了。”
因為起的晚了,萬小易趕着上午第二節課,要先回宿舍拿書本,到了校園兩人就分開了。
“——後山有個湖,我們叫它情人谷,姐你要是忙完了可以去那邊看看風景。等我中午下課了一起吃飯!”
“——好,你快去上課吧,我自己走走。”
坐落在小島上的大學,風景秀麗,靠山臨海。昨夜幾人露宿的海灘,本身也隸屬于這所大學。
陳星塵尋得一個空教室坐了下來,距離下節課還有些時間,隻有幾個自習的學生。
她翻出布包裡的學生證。
其實她想找到這名同學,并不難,隻要帶着電腦,黑進教務處的後台直接查學生信息就好了。
但是不知怎的,看着手中的這張學生證,她忽然不想用高科技走捷徑。
許是太久沒在校園裡了吧。——她想慢一點找她,順便感受一下輕松久違的學生氛圍。放下負擔,放下壓力,且像個學生一樣吧。
陳星塵有點想找間教室聽聽課。
她走到教室門口,看到電子屏上寫着下節課的名稱——《西方建築史》。
不錯,算是個知識盲區,她于是回到教室,尋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等待着學生和老師的到來。
半小時後,上課鈴打響。
陳星塵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摘掉眼鏡,認真的看着講台的人。——這和自己手中學生證上的,不是一個人麼?
——沒錯啊,是羅雨同學啊。她對比了眉眼和立挺的骨骼曲線,真人……比學生證的照片還要好看許多啊!
——好有氣質的女孩子啊!清澈,冷豔,又睿智。
陳星塵甚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她不敢承認,這位羅雨同學的樣貌,完全不輸梁洛雨。和昨晚酒吧裡迷醉撞人的女生,判若兩人。
——可她不是學生麼?幹嘛站在講台上?
“同學們好,這節習題課,楊教授不在,由我來為大家上。”
——習題課?所以羅雨同學,是……這節課的助教?唔。
“前兩節課的知識點,我先帶大家複習一下。”
好吧,陳星塵雖然本意并不想聽習題課,但是她要找的人就在這裡了,她也隻好等待羅雨講完這堂課,課後再交還背包了。
“……古希臘的建築,作為西方建築的最早、最具影響力的貢獻是什麼?”
“……沒錯,是‘梁’和‘柱’。這種建築方式,一直到柯布西耶,都還留有深遠的影響。”
陳星塵聽着還覺得蠻有趣的。她從前跟着梁洛雨,學習了很多藝術繪畫的知識,但對于建築史的了解,确實是近乎空白的。
柯布西耶這個名字,是為數不多她認識的建築大師。他設計的别墅,曾經也是陳星塵最夢想住進去的房子。如此被羅同學講的知識貫穿起來,她聽得越發入神。
羅雨拾起粉筆,開始在黑闆上寫闆書。
字迹娟秀而工整,卻寫的極快,筆觸連貫。
「希臘文明」、「梁與柱」。
梁。
——等等,這個梁字!
陳星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右上兩個點的連筆……這個字她不知道看過梁洛雨寫過多少遍了。這是梁洛雨獨有的筆順和寫法。
陳星塵長大了嘴巴。
——接下來,羅雨寫在黑闆上的每一個字。
每一個字。
“唰、唰、唰。”
每一記筆劃。像一把刻刀,将一副塵封地下已久的油畫,一片一片的泥土挂掉,露出原本的絢爛色彩。
塵封的記憶,随着黑闆上一筆一筆的落下,被一點點喚醒了。
「你的字是練過嗎?這樣寫作文,老師閱卷恐有難度。」
「卻不曾想,還有你這小賊。偏偏還認得我的字。」
“洛雨。你怎麼會......”
陳星塵的心跳都要停了。
不知何時,她的眼淚已經浸濕了衣衫。
“同學,你還好嗎?”
她身旁的女孩子遞來一包紙巾。
陳星塵連忙用手背擦擦臉蛋,可是淚腺好像水壩決堤一般,不受她控制,淚水隻一個勁的向外湧。
“我……大概是過敏了。”
“啊……”
“花粉、花粉過敏。”
“哦。那……等下可以勞煩你幫忙交課堂作業嗎?我畫好了,要提前溜走,中午約了朋友……”
“好的,好的,交給我吧。”
陳星塵接過這位同學的作業,上面是一副鉛筆繪制的建築構圖。左上角寫着這位同學的名字,“□□”。
羅雨同學布置了課堂作業,是讓學生根據羅馬建築的特點,設計一款“下方上圓”的教堂。
下課了。
陳星塵把學生證收回到背包裡。她雙手捏着這幅圖紙兩側,排在了交作業學生的最後一位。
她有千百個問題要問羅雨。
“羅……羅老師。不、不是,學姐。” 陳星塵開口就打了結巴。
“香水不錯。” 羅雨淡淡道。她一邊整理學生交上來的作業,一邊漫不經心的看了眼陳星塵。
“這款香水是我……從前的愛人,她曾親手調制過一款香水送我,後來我從市面上挑了一款最像的。” 陳星塵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盡管她還沒有正眼瞧她。
“從前的?你們分手了?”
“是……人潮洶湧,我們走散了。” 陳星塵聲音顫抖。她向前邁一步,就要問出自己的問題——“洛……”
“——羅雨!” 教室門外,一個陽光爽朗的男生朝羅雨招手,大聲的對她講話:“——等什麼啦,快走了!”
“來了。” 羅雨的聲音從陳星塵頭頂越過,隔空朝他點點頭。
然後,她的視線落在了陳星塵手裡的“課堂作業”。
“——□□是吧?作業給我。”
陳星塵語塞。
她目送着羅雨從講台走下去,門口的男生熟練的接過羅雨的挎包和教具。“這麼慢!”
“這不是因為有學生。” 兩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留下陳星塵愣在原地。
“……洛雨,你還認得我嗎?”她低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