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應該做不了什麼吧……” 陳星塵長舒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應該開心還是難過。

她把帽檐壓低，又從車裡掏出一個黑色口罩戴上，整個人看起來陰森森的。

陳星塵靠在公寓外圍的欄杆上，假裝掏出手機發信息，實則對着門口的方向。她要拍下這男生的照片，回頭想辦法找到這個人是誰。

可就當他走出公寓大門之際，好巧不巧，陳星塵的電話又響了。

來電提示「張師傅」。

她着急的挂斷，手機又卡頓了幾秒鐘。待她重新打開攝像頭，男生已經背對着她走開了。

陳星塵剛欲追上去，「——嗡——嗡嗡！」

她無奈接起電話，開口便是責罵，“煩死了！老張，又怎麼了？！！”

“财務系統我登上去了。”

“這件事值得你專門打電話給我說？” 陳星塵氣不打一出來。

“不是，不是……是廖老闆找你。” 老張在電話那頭小聲講到。

“現在？”

“對，她就在會客室……坐着喝茶。小五在路上，我覺得……得跟你說一聲。”

“廖聰自己？”

“對……”

“那沒事，她一個人小五不會動手的。我現在回來就是。”

陳星塵挂了電話，她看着男生的背景，咬咬牙坐回汽車裡。

“明天再來找你算帳。”

陳星塵駕車回到碼頭。

她看到廖聰的車子就停在門口。——相當張揚的一輛限量版跑車，被她噴刷成豔麗的紫色，此刻交映着銀色的月光，透露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廖聰在二樓的會客室坐着，萬小五和老張并排坐在她斜對面，中間的位置給陳星塵留了出來，三人相顧無言。

“喲，陳老闆回來了。” 廖聰看到陳星塵，非常熱情的打着招呼。

“阿塵。” 萬小五也站起來，招呼陳星塵坐下。

“這麼晚，廖老闆什麼事。”

“陳老闆真忙呀，大晚上的還在外邊應酬。”

“我沒有應酬。”

“臉蛋這麼紅，不是喝酒去了？” 廖聰笑呵呵的調侃她。

陳星塵皺眉，“你什麼事。” 她倒确實想找個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了，難不成是剛剛被氣的，現在還在紅溫？

廖聰笑道：“大買賣。”

“願聞其詳。” 陳星塵坐到主人的位置，随手把佛珠摘下來，套在并攏的手指上，一顆顆轉着。

老張給兩人的杯子都添好茶。

“Here.” 廖聰掏出一個簡陋包裝的藥瓶，裡面是一顆一顆白色的藥片。陳星塵看了眼，包裝紙上面似乎是泰文。

“NO，不可以。” 陳星塵搖頭，“絕對不可以碰D，萬老闆在世的時候就立下的規矩，在我這裡也一樣。”

廖聰：“哎哎，别急。我知道陳老闆的規矩。這不是D品，這隻是一種救命的藥。”

陳星塵：“……嗯？”

廖聰：“進口藥，醫保不報銷。我從泰國找到了穩定的供貨渠道，跟國内正規渠道差價大概20倍，至少500萬人市場。每個人一個月的用量是2瓶，一瓶我們賣800塊，你算算。”

陳星塵陷入思考。她接手生意以來，從沒碰過醫療行當，她知道這一行水很深，也知道許多醫院裡标天價的藥物。從前她的專業多少和藥品沾一點邊：一款藥，從研發到臨床再到批準上市、批量生産，周期是以年為計算單位的。而許多進口藥物，還會和國内打個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差。這其中不僅有着的巨額的經濟利潤，如果廖聰真的能有靠譜渠道，也許這是個救人的生意。

她曉得廖聰從小就在各國穿梭，她會很多種語言，所以渠道的事情她确實比自己在行的多。隻是廖聰這個人，總讓陳星塵隐隐覺得不靠譜。

廖聰見她遲遲沒接話，繼續說道：“老規矩，二八分成。”

陳星塵：“我會先驗一下這藥的成份。再做決定。”

廖聰：“這是走私進來的，你要送去哪裡驗。”

陳星塵：“我自有辦法。”

說罷，她欲伸手拿走藥瓶。隻見廖聰瞬間扣住她的手腕。“給你拿兩顆。”

陳星塵：“……好。” 她在廖聰的注視下，晃了晃藥瓶，從瓶底掏出兩顆，再用面巾紙包好。

廖聰收回藥瓶：“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親自跟我去一趟泰國，跑一遍航路咯。除了這款藥，還有别的……”

陳星塵：“可以。什麼時間？”

廖聰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陳星塵答應的這麼幹脆。“你定。”

陳星塵點點頭。“很晚了，我送廖老闆下去吧。”

陳星塵朝萬小五擺手，示意他不用跟着，但是她卻叫了張師傅一起。

三人走到一樓，陳星塵幫廖聰拉開車門。“廖老闆，你親自跑來，應該是還有别的想說的吧。”

廖聰朝她擠了擠眼睛，把車門關上：“你真是冰雪聰明，還知道支開男朋友。”

陳星塵：“不是男朋友。你說吧。”

廖聰：“從前我們合作的生意，都是小打小鬧的，我這次是真的想邀請你做個大的。”

陳星塵：“我曉得。無論是進出口服飾還是食品，利潤點數都遠遠不及藥物。我答應你，是因為我希望你帶來的東西，真的能幫助到一些人。”

廖聰：“我想我們共同做一個公司，挂牌。我能弄到醫療執照，這款藥隻是一個開始。我還有墨西哥和日本的渠道。”

陳星塵思考片刻。她也有自己的打算。“55分成。”

“哈哈？”廖聰大笑，“陳老闆這是獅子大開口？”

陳星塵：“近海沒有我，你的貨根本進不來。我值這個數。”

廖聰：“不可能的。我再喜歡你，都不可能的。”

陳星塵把兩顆藥拍在廖聰車窗上，“兩個條件，第一我要51%股份，第二名字挂老張的，否則免談。”

張師傅站在陳星塵身後，睜大了眼睛。“——啥？我？”

廖聰歪過頭，看着陳星塵的眼睛，想捕捉陳星塵隐藏起來的情緒。可她發現，今天的陳星塵似乎格外的認真和堅決，眼底沒有一絲的猶豫。

“有意思。”

廖聰把兩顆藥重新撿起來，走上前去。她打開陳星塵襯衣的口袋，把藥塞進去。末了，還不忘幫陳星塵把襯衣的口袋重新系好，暧昧的幫她整理了衣領。

陳星塵向後退了兩步，躲開了廖聰的手。不料她緊跟着又湊上來，俯在陳星塵耳邊說道，“——藥，你先去驗吧。你的條件我聽到了，也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我的條件，如何？”

“嗯……” 陳星塵點頭應允了她。“——說完了？”

“說完了。” 廖聰打開車門，坐進車裡。

“這些内容，幹什麼要背着小五？”陳星塵不解。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廖聰搖下車窗，“我送你的禮物呢？”

“什麼禮物？”

“生日禮物。”

陳星塵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在酒吧，她被廖聰的“蛋糕驚喜”彈了一臉。而後，光頭男确實扔了個盒子給自己。這會兒這個禮物，應該還在阿福開着的那輛車裡。

“哦。還沒拆。”

“真是的，我以為被你男朋友丢掉了呢。”

陳星塵滿臉黑線。

“記得拆。” 廖聰拉上車窗，“——你會喜歡的。”

送走廖聰，陳星塵這一夜輾轉反側。

這一天，太多的信息交叉在一起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确，好在，廖聰也給了自己緩沖的時間。

她在做兩手準備。

陳星塵想賭一把，一次性的把錢賺到位，她就可以安心把幫派的事情交給小五兄妹，還有老張頂着，她完全可以抽身離開幫派了。又或者，這真的是一攤可做的生意，她也想把自己的身份從水下走私商，翻正成一個進口藥品公司的董事長。

廖聰這個餅，确實讓她心動。但是廖聰本人，就像是催化劑，可以讓化學反應來的迅猛，将溫吞的反應速度幾何倍數的放大，但是控制不好劑量，就會引起爆炸等實驗事故。——她必須要小心行事。

而所有這一切決策的出發點，都是因為今天她找回了梁洛雨。

這又是另一攤老大難的事情。——她還要面臨情敵，還要想辦法繼續接近梁洛雨。

焦頭爛額。

「喂，阿福，最近我都要開這輛大衆了。你把廖老闆的禮物，明早給我送來辦公室吧。」

「對了，讓阿開明天來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