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之道,在于霸,獨霸武林,唯我獨尊。
所建立天下會亦是如此——天下彙,珍寶英傑應彙盡彙。
為此,他殺聶人王,奪雪飲刀;殺盡步家莊,奪絕世好劍,就算辨不出拿不到,也要建立劍冢将其埋在自己的地界……他還為了兩句批言收下聶人王之子聶風,步家莊遺孤步驚雲。
都是為了實現他的霸道。
而這樣的人,當聽到出現了能夠求雨的山鬼的消息,怎麼可能放過。
于是,為了他一時之興,學藝還算小成的三個少年徒弟就要進入深山為其奔波,當作入門來的第一個考驗。
“啊,都不知道這個傳說真不真,萬一是假的,我們要怎麼跟師父證明是真的沒有而不是我們不濟找不到呢?”在山中周旋查探許久,饒是一直比同齡人成熟穩重的秦霜也不由擦着汗口出憂心之語。
“根據山下的人的說法,這個山鬼大人确有其人的,隻不過從來沒人看到它的真面目,都是聽到它的聲音而已。”聶風同樣出了一頭的細汗,但是他從來不輕言放棄,拍了拍師兄秦霜的肩膀,他比了比另一邊示意,“你先休息下,我過那邊再探過,等一下你再替我。”
而任聶風跟秦霜交流,步驚雲始終不為所動沒有加入他們的話題之中,隻在聶風動身之際,轉身往聶風相反方向走去。
一個就替人着想,過分君子,一個就拒人千裡外,過分冷酷。愛操心的大師兄秦霜搖了搖頭,到底沒有聽從聶風的關懷原地休息,而是選了第三個方向探去。
樹海漫漫無邊際,仿佛永遠也查探不到,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也落盡西山,還天空一片幽藍。
彙合,仍是一無所獲。秦霜面青口純白擺了擺手道,“不得了不得了,我看我們真的要休息下,天就要黑了,先下山,第二日再找吧。”
于是,三人也隻能往回走。
“你說,這個山鬼到底是什麼樣子,恐怖不恐怖呢?”天色黯淡,秦霜便有所聯想,“會不會是個跟火麒麟一樣的怪物?”
“如果是的話,我們三個死定了。”步驚雲難得開口,但是話卻非常不好聽。
“不至于。”聶風打圓場,“山下那些村民也說過,山鬼從來沒傷害過人,他們供奉的東西它也會拿走,應該多少是靈獸,而不是火麒麟一般的兇獸。”
“希望能夠順利完成這次任務,不要麻煩到師父他老人家親自出手。”秦霜點了點頭,卻還是挂心。
就在此時,步驚雲突然驟停腳步,還出手攔住了聶風跟秦霜,在兩人不解的眼神之中指了指耳朵,“聽。”
兩人會意,屏息,細細捕捉着聲态。
細細的風隙過暗綠的葉,如笛嘯,如雨婆娑,間或鳥号,蟲鳴,獸吼……在這樣尋常不覺之中,捕捉到了若有若無的樂調。
秦霜激動地想要出聲,但又怕驚擾到這好不容易的線索,僅以口型示意:“山鬼!”
聶風跟步驚雲都點了點頭,又細細辨認了聲音的方向,各自不需多言,一同往那方向趕去。
是對的。那樂聲越來清晰了。
越清晰,越能發現,那樂聲并非人語,而是古怪又拗口的發音構成,教他們分辨不出來唱的是什麼。
可縱使是聽不出來具體含義,那種蘊含着歡樂、悲痛的情緒卻不需要理解就鑽入了他們心中。
怎麼會有如此截然相反又融合和諧的情緒。
“莫非真是鬼言!”秦霜趁着踏上樹梢作落腳點時感慨。
“總之,要小心。”聶風抽空回了一句。
近了,近了。
忡忡的好奇心終于撞上了樂聲的主人,消散。
“它”,或者說“她”,正坐在在密林的潭水中,仰首歌唱着,人身,蛇尾。
那長長的黑色蛇尾落在清澈的潭中,像一團不散的濃墨。
在幽藍天光下,更襯得“她”面無血色,白得令人心驚,如夢如幻。
“她”似乎并沒有發現三人的靠近,仍是自顧自唱着,呼喚着。
在看見“她”的神情後,三人心中忽而有了明悟——那如喜如悲的歌聲,是祈願。
忽而,“她”向着天空伸出了手。
高度關注着“她”的三人緊張得繃起了身子,防備“她”突然發難。
沒有。“她”并沒有别的動作。
“她”到底要做什麼?三個人都困惑不已。
就在此刻,一顆水珠從天而落,擊中了譚邊青石,濕答答的鐘聲。
随着這聲預告,霎時間,樹林千萬小鐘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