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懷抱着的負罪感令他落入了下風，而此刻她的表白更令他意外。

如果她說恨他，他還能理解。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呢？”她似會讀心術一般說出了他的疑問，然後，非常樂意去解答：“那當然是因為，你殺了那個人啊。”

“五十岚友岸。”她一字一頓說出了那個名字，每一個發音都充滿了嘲諷惡意的抑揚頓挫。

像個生怕孩子學不到知識而憂慮着急的老師一樣，凜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因為這個。”

黑川的食指随之收回，轉而又以掌張抗拒示意，而面上疑惑之色更濃，“等等？我不明白……”

凜的笑容變深，眼神卻更冷了，她傾身越過黑川的手掌，湊近，狡黠地說：“全部都是騙你的。”

“什麼一起放學吃飯，一起散步……都是騙你的。那個家夥，才不會做那些事呢，他呀，總是忙着他的工作哩。”說着說着，凜不由得用上了本地的方言口音，更親密，也更輕挑，“那些啊，都是我從小聽朋友說自己家情況的時候知道的，大概是要這樣做過這些事，才算是良好的親子關系吧？”

都是她為了讓他誤以為他們感情好的謊言，也是她曾經奢望過的幻想。

“不過，也有很親密的時候哦。”凜的手搭在了黑川的肩上，慢慢靠在了他的耳邊說起了悄悄話，“在床上的時候。”

震驚之下，黑川終于明白了。

可怖的事實。

“所以，我很高興的，你能解決掉他。”凜認真地注視着痛惜眼神的黑川，那些惡意緩緩流淌開去，留下惆怅，“本來不想說出來的，畢竟，不裝成這樣的話，黑川桑就不會覺得欠了我吧，也不會對我那麼好了。”

“可是，您是個好人呢。”凜歎息，很苦惱的樣子，“明明引誘着您，您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是啊，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懷抱着負罪感的您，是完全不會把我當女人對待的吧？”

“真教人為難。”凜又一次趁着黑川失神親吻了他，“我啊，為您着迷着呢。”

這一次，黑川沒有推開她，而是反身一骨碌站了起來，離她走遠了好幾步才停下，撫額消化着反轉的事實。

完全沒有要接受她的樣子。凜洩氣地站了起來，眼一瞥旁邊的沙包，那點郁氣令她握緊了拳頭。

“以力，貫點。”黑川教導的聲音在腦海響起。

一陣悶響。

黑川驚訝地回頭，看到了被一拳擊破的沙包，黃色的細沙正從傷口出處流淌着，倒了一地。

“說起來。”凜似乎是想要徹底撕破自己在黑川心目中的乖乖女形象，笑得乖張又甜美坦言道：“我後來偷偷回去将他挖出來了，燒成灰了，混到這裡去了。”

一想到那個人在裡面，她才能堅持下那一次又一次反複枯燥的揮拳、擊拳啊。

黑川啞然。

不知道是該為自己不虧欠凜而感到輕松，還是該要為自己的師弟是個人渣敗類殺了也是件好事而釋然。

知道這樣的事，總歸，是沉重的呀。

而且，他之後，到底該怎麼去對待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