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髒……”她偷瞄着黑川,他的樣子可光鮮亮麗多了,白底花西裝,沒扣扣子,顯露出黑色網紗的背心,兜着若隐若現的肌肉,更顯得她狼狽多了。
“你就是這次的參與學生之一?”黑川皺眉,感覺這個巧合對他來說太不利了。
要操心的又多一個。
“是啊,但是沒關系,我會赢的,絕對會赢的。”凜迫切地想要黑川相信自己。
迷戀在她的臉上作畫,“畢竟,我是你教出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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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川将凜帶到了自己的據點裡。
“哇,我這算是碰上補給站了嘛?”凜踮着腳尖巡視着這間廢屋裡堆放的藥品跟食物,一轉身,眼睛發亮又黏在黑川身上。
但果然,最驚喜的還是能夠重遇黑川桑啊。
“裡面有熱水。”黑川指了指一旁的殘破無門的衛生間。
他在意她的訴求。凜很開心,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這麼在原地解開了衣服。
黑川頓感頭大,啧了一聲,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又失敗了呀~”凜半是失望又半是幸福地說着,走進了衛生間。
等她換上黑川的襯衫出來時,屋子裡還是隻有她一個人,而屋子外面隐約有交談的聲音。
凜循聲走了出去,看到了黑川跟一個她不認識的少年在過招,少年明顯不是黑川的對手,但在黑川時不時的指示下仍算能勉力支持。
什麼呀,一副信賴的模樣,還得到了指導。凜在少年臉上捕捉到了他對黑川的依賴,于是,不快起來。
“黑川桑。”她故意出聲打斷了兩人。
成島亮率先被引起了注意力看向了凜,然後,就被黑川毫不留情地擊飛了。
看着成島亮那副狼狽的樣子,凜又愉悅起來了。
她還是最優秀那個。
她用輕快的腳步走到了黑川旁邊,轉了一圈給他展示,“我穿的話,好看嗎?”
薄荷綠的寬大襯衫被從腰間紮緊,于是,就變成了襯衫裙,清新又爽朗,正适合青春少女。
黑川無所謂點了點頭,卻是視線下移,用腳輕輕踢了踢凜的腳踝。
頓時,凜痛得臉都皺了起來,支撐不住就往前栽。
“比起穿得好不好看,先顧好傷才更重要。”黑川攔腰接住了凜,口吻頗為不贊同。
“我能忍耐的嘛。”凜扒住了黑川的手臂借力站起,讨好地笑了笑,“隻是撞到而已。”
純良的,柔軟的,慣常忍耐痛苦的兔子。
可獲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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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黑川給凜正了骨,噴上了跌打藥,又在凜那做錯事可憐兮兮的目光中沒有選擇丢下她的腳,而是任勞任怨般為她按摩着,揉散淤血。
本該是挺正常的情景,可是……或許是因為,黑川的動作明明很溫柔,可是凜卻像忍耐着着劇烈的痛疼一樣咬着唇;又或許是因為,凜注視着黑川的眼神,實在是過于不清白……
成島亮尴尬地偷瞄着黑川跟凜,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而自己顯得很多餘。
“好了。”終于,黑川放下了凜的腳,雙手撐在了大腿,為雙方介紹:
“成島亮,少年犯,打折便宜算都算是我徒弟。”
“凜,同樣,我……四舍五入的學生。”
“今次的事裡面,你們最好合作,這樣兩個的勝算都大些。”
确實,學生跟犯人之間其實并不适用“隻能活一個”的規則,他們沒有絕對的立場沖突。
“如果是黑川桑的意願的話。”凜瞥了一眼成島亮,裝得乖巧。
而成島亮也願意聽從黑川的安排,雖然,他看着凜,就會想起自己的妹妹,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的合作,所以也惴惴地點了點頭。
于是,這間屋子,晚上的守夜又多了一個人。
可,有人卻沒有老實遵守。
在成島亮去睡下時,凜悄然離開了房間來到了客廳,來到了黑川身邊。
“黑川桑。”借着月光,凜能看到,黑川手中的酒瓶,熠熠生輝,“你在隐瞞什麼吧。”
黑川不置可否地又喝下一大口烈酒,以此,鎮絕體内的劇痛。
“哈。”凜短促地笑着,坐到了沙發上,湊近了黑川,試探地抱住了他。
這一次,她沒有如以往一樣被拒絕。
“剛剛,您說的是“我們兩個”,意思是,并不包括您在内是吧?”
白色的蛇慢慢遊走在黑色的蜘網上,動搖着,召喚着。
“為什麼,總是要丢下我呢?”凜其實不用知道黑川到底隐瞞了什麼,她隻知道,黑川又一次想抛下她。
生氣,又難過。
“是我惹你讨厭了嗎?”她擡首,困惑地追尋着答案。
黑川想說些什麼,然而,一股從體内發生的沖動令他猛然捂住了嘴。
紅色的液體在他指間蔓延。
凜愣住了。
好一陣子,黑川才拿開了手,抓起一旁的酒瓶又灌下了好幾口,緩了緩,才勾眼向凜,平淡地說:“你看到了。”
“你們跟我不一樣,你們還有未來。”黑川放松地笑着,仰靠上沙發,望向了窗外的天空,與冷漠到令人幻覺是溫柔的月亮對視。
“隻是這樣?”凜的聲音喚回了他,他低首,看到了凜那不以為意的模樣。
“我不要未來。”凜伸出了手,撫上了黑川的臉,拇指摩擦過他的唇,将那濃郁的殘紅色洇染他的唇,像為他塗抹上了口紅一樣,“我隻要現在。”
如潮濕密林生長出的鮮紅蘑菇,有毒,偏偏誘人食欲。
凜含入了那血腥的毒。
而蘑菇,已然用豔麗彰顯了警示,無法再拒絕被食用。
或許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也或許是那持之以恒的愛意打動了他,于是,他就這麼放任了她的妄為。
放任了,痛苦流入快樂。
兔子,兔子,
純良的、柔軟的兔子,
慣常忍耐痛苦的兔子,
被溫柔對待就會假孕的兔子,
為飽食,張開了粉色的口腔,吞沒豔紅的菌,心甘情願被注滿毒素——
可憐又可愛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