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地,一雙手自孟嘉時身後探出,奪走了口紅,她驟然轉身,看到了一臉凝重的高進。
“還給我。”她強硬地向他讨要。
“别這樣,嘉時。”高進慶幸自己的直覺沒錯,一路跟着孟嘉時,不然,他絕對會後悔莫及。
未免孟嘉時手快搶走槍,高進迅速朝一旁的空地開了一槍,再将口紅丢得遠遠的,這才安心。
孟嘉時眼睜睜看着高進施為,來不及阻止,隻能懊喪地生氣,她嗆聲道:“你能阻止我一次,還能阻止我多少次?”
“每一次!”高進同樣的絲毫不讓,但他也理解孟嘉時的選擇,正因理解,所以心痛。
年輕的賭神決意執起早已破碎的魔術師,他要不顧一切拼湊她,彌合她。
高進抓住了孟嘉時的肩膀令她看着自己,信誓旦旦道:“我要跟你打賭。”
“賭什麼?”她已經有預感他要說什麼。
“賭,如果5分鐘後下雨就我赢,不下雨就我輸。如果我赢,你不可以再尋死,如果我輸,就随你,我不再幹預你!”
孟嘉時歎息,看了眼一旁的長階側隙,警告高進:“你要跳下去,我不會拉你的。”
他要學她當初那樣跳下去,她絕對不會拉住他,正好,沒人可以再阻止她。
“賭不賭?”高進并不在意她的警告,執拗地懇求着。
隻是五分鐘,他要拖延就拖吧,但他是不可能在這五分鐘說服她,動搖她的。
事已至此,孟嘉時無奈地點頭答應了:“好。”
高進得她答應,松了口氣,安樂地笑了,仿佛他已經必勝一樣。
孟嘉時一直在等待他說些什麼,看他會怎麼勸自己,就當聽廢話。
然而,高進沒再說話,隻是執着地盯着她,散發着絕對掌控的自信。
要用視線來軟化自己嗎?孟嘉時發散着思維,隐隐地覺得不太對勁,她懷疑地仰望天穹,晴朗的天空,絲毫沒有下雨的迹象。
可他為何那般笃定?她說過,他要是複刻她之前的舉動,她絕對不會救他的。
她也确定是絕對不會下雨的,然而他這般神态又讓她動搖。
不愧是賭神麼?她在此刻終于明白了坐在他賭桌對面的對手感受。
五分鐘轉瞬即逝。
“心理戰不錯。”孟嘉時松了口氣,正欲掙開高進,濛濛的雨絲忽而如落紗籠罩了他們。
下雨了。
“下雨了!”高進興奮地朝她大喊重複宣告:“下雨了!”
下雨了。孟嘉時不可思議看着這場如同奇迹的及時雨,搖晃着,最終視線定格在高進的笑臉上。
無可言喻的某種感覺在她内心複蘇、生長。
她的感知也被調整到最敏銳:陽光下的雨,是暖中絲絲的涼,薄薄的水霧打在身上,是溫柔而腼腆的力度……
而眼前這個人,他愛着她,專注而無疑。
溫熱的液體流淌在面龐,與冰涼的雨區分得明顯才令孟嘉時遲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而很快,這點淚水就融入雨珠之中,不分你我。
“你赢了。”她恭喜他。
高進抿唇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目光真摯地凝視着孟嘉時,即使雨線頻頻阻礙也不動搖,他衷心向她承認:“是你赢了。”
賭神認輸,心甘情願交付真心。
新生換舊日。
無須多言,孟嘉時摟住了高進的脖子,回贈他深深一吻。
雨下纏綿。
……
雨上,探頭探腦的龍五看着情況順利發展,欣慰地松了口氣。
“還要開多久啊?”一旁的韋家寶不情不願地催促道。
高進他賭神而已,又不是龍王,哪裡能想要天下雨就下雨。這場雨還多虧了他向劇組的朋友借來了造雨機,不然還真不可能下得成功。
“冇咁小氣啦。”龍五淡淡笑着勸了句,他内心之中沒有不甘,隻有對兩個朋友的祝福。
還有……他終于幫到她……
韋家寶嘟着嘴生氣地撇過了頭,如果不是龍五太能打,給的錢也多,他才不會幫高進!
哼!高進那種人一看就是花花公子,還是賭神,身邊一定很多莺莺燕燕。到時候他們一定很快就會分手的,等到那個時候,他再追回嘉時!韋家寶深沉着臉,這麼幻想着才好受許多。
那麼,究竟會不會如他所願呢?
……
一周後……
高進抱着一紮紫色的玫瑰回到家了,這是他專門跟花店定做的。
迫不及待想要給戀人驚喜,他一進門就呼喚起來:“嘉時!”
然而,他喊了好幾聲也沒有回應,想着難道她還沒回來嗎,他走進了客廳,一眼就看到了茶幾上的禮物盒。
“心有靈犀喔?”他開心地走過去,将花束小心放在了茶幾上,然後好奇地拿起了禮物盒打開,取出了裡面的東西——一顆雪景球。
雪景球裡,白色的雪緩緩下落,落在了長滿玫瑰的花田上,落在了孤伶伶站在盛大花田中央的小王子身上……
小王子?高進當然知道這本童話書的主人公,但此刻收到這樣的禮物……他又往禮物盒裡看了看,有封信在底部等着他。
高進沒有馬上去拿那封信,因為,他直覺很不妙,他一點也不想打開那封信。
雪景球裡,雪很快落完了。
而現實之中,高進等了很久很久,孟嘉時也沒有回來。
他還是拿起了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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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高進。
那天的雨,我知道它并不是奇迹。
但是,給人帶去快樂的騙術,那就是魔術。
謝謝你給我的魔術。
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給人表演魔術,魔術的快樂,我卻已經很久沒感受過了。你讓我找回第一次看到魔術時候的感覺。
謝謝你給我的愛。
但我還是要說抱歉,我無法跟你在一起了。
因為,你是一個賭徒。
或許,你會一直赢下去,或許,你永遠不會像阮仁若那樣賣妻賣子,然而,在我媽咪離開的時候我就發過誓了,我不會選擇一個賭徒的。
我永遠無法相信你。
這樣的我勉強同你在一起,你同我都會很辛苦。
就讓我們到此為止吧。
請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你讓我認識到,世間還有很多美好與快樂,以後,我會繼續去尋找它們。
再見,如果,有緣的話。”
承載着感謝與道别的信紙飄落,輕輕地,蓋在了罕見的紫色玫瑰之上。
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