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完成度跟技巧成熟程度,當然是這個。”卓熒對自己的作品表示肯定,唇邊自然而然帶着滿意的微笑。
“所以,如果換個Timeing,他現在給你做模特,你也會做得更好對不對?”他隻是赢在時間上是不是?如果賀瞳還活着,跟從前一樣,也會是賀瞳赢吧?就像比賽,如果沒有卓熒的幫助,他也不會赢的。
卓熒回憶着那樽未完成的作品,撫摸上了面前确實存在的石像的臉頰,講述自己的觀點:“我不可能再做一次賀瞳的塑像。”
聽着卓熒的話,賀沖垂眸,了然地勾了勾嘴角,卻是落寞的弧度。是啊,賀瞳是無可取代的。
然而,卓熒的話并沒有說完:“但同理,我也不可能再做一個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塑像,對我來說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
像被重拳擊中心口,一直團聚在深處的的陰雲驟然散開,賀沖怔怔地擡起頭,與石膏塑造的自己對視。
忽然間,他醒悟了,他一直逃避的不是總是勝過自己的哥哥,是那個不被偏愛的自己。
世界上不會再有賀瞳,但是,也不會再有另一個賀沖。
賀沖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沖動,幾步便走上前将卓熒拉向自己,如同之前幾次那樣忘卻禮貌的冒犯。
他緊緊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向她迫切地追尋着答案:“那我呢?”
有的人就是這樣,即使已經領悟了某種道理,卻仍要從他人處确定,獲取認同感。
她從來沒有他那樣的煩惱,但是,她并非他認為那樣,隻把心神放在石像上,如果她不曾了解他,不斷在心中刻畫,又怎麼能塑造出形神具備的塑像?要畫竹,首先就需要胸有成竹。
她懂得他那亟待開釋的痛苦。
卓熒定定看着賀沖,以着認真而毋庸置疑的态度為他宣告道:“對,你也是獨一無二的。”
他是獨一無二的。随着這塊内心缺失的認知拼圖嵌入,賀沖能夠感受到一直壓抑在自己身上的桎梏消失了,他就像一個被修補過玩具一般,有種煥然新生的完整。
他似乎是想要笑,但又不敢高興太早而克制抿沒了這個笑。
“熒熒。”賀沖凝視着卓熒,帶着躊躇的期望,又一次向她确認:“那我會不會是你的唯一?”
這并不是同一個問題吧?個人存在的獨特性與在他人評判體系之中具有排他性是兩回事。卓熒思考着,眼珠無意識瞟向右上方的石像上,看着這樣理性的她,賀沖明白,她在想的問題以及會回答出的結論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于是,就在她組織語言要去糾正并論述的時候,他直接俯近吻了吻她的唇,打斷了她的思路。
“是吧?”他的口吻變得肯定,眼睛裡的光亮逼她逼得那樣近,誘使着她去滿足他的心願。
她剛剛要說什麼?卓熒試圖捕捉自己避嫌起來的理智,然而賀沖沒有給她這個餘裕,他乘勝追擊一般連連啄吻着她,邀請的姿态如此熱切。
隻有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希望隻用聽的形式去感受。
一陣涼風吹過,白色的窗紗高高揚起,短暫地遮蔽了石像的視線,透過紗網,為它所注視的戀人親昵擁吻着,景象朦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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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日談
在賀瞳的靈龛前,賀沖上香,“我為你報仇了,還有……”
“我赢了。”
他不會再介懷曾經的失落。
有些東西該是賀瞳的,他得不到,沒關系。命中也有别的東西該是他的,他會自己去争取。
唯一屬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