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檀眉不錯眼珠地盯着,很快認出這是一隻銀斑白團,尾羽灰長的山雀鳥。
心裡那點怒氣兒早就消了。
“江江兒,來。”
白喑輕聲一喚,那麻團大小的山雀就應聲飛伏到他的掌心,頗有靈氣地看着她。
穆檀眉有點嫉妒。
白喑拿指尖點了點山雀的腦門,沖她彎着唇道:“我把它押給你,如何?”
穆檀眉沉默了,過了一息,她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住下可以,但你這次進京的目的,不能瞞着我,尤其你與輔國将軍府究竟有何往來,更要一五一十的說與我聽。”
話說到份上了,他是否履行又是另一碼事。
白喑卻答應地很爽快,“沒問題,我本來也不想瞞你。”
穆檀眉自然是不信,她從他指尖接過山雀,見這鳥兒竟很通人性,乖乖地卧在她手心裡睡着了,就高興地一下一下給它順羽毛,一邊問他:“這是斥候鳥?”
“不錯。”白喑意外道:“這鳥性子親人,聰明靈巧,體型又遠比北戎軍中常用的枭隼小巧,所以被你祖上選中,下了大功夫馴服用在沙場上。”
穆檀眉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我祖父倒是信你,連訓鳥的老本也舍得。”
白喑很從容,“老将軍認為我是可塑之才,是以傾囊相授。”
穆檀眉掐了掐手指,不得不承認她有點嫉妒。
比起和夏家虛無缥缈的親情,她更看重這種實打實的好處。
所幸白喑很上道,立刻主動提起,“你若是感興趣,我日後教你。”
穆檀眉揉了揉小鳥的毛絨腦袋,心裡泛起的褶皺被撫平了一點,“你是怎麼知道他也在的?”
沒提名字,但白喑的語氣卻差了一些,“你隻顧着提防陸頂雲,又沒防備我。”
穆檀眉心想也對。
兩人敲定好日後的入住事宜,馬車也駛進了纏藤巷子。
劉虎跳下車,一邊卷起車簾,一邊忍着好奇看她眼色,“大人……”
她沒說完,一道嬌柔袅娜的身形隔着車窗就貼了過來——
“眉兒!”陸晚嬌的笑臉在看見車裡的陌生人時,硬生生轉為了一個假笑,“這位是?”
白喑将折扇插回腰間,拱了拱手,同樣沒有認人的打算。
“在下是檀眉的舊友。”
陸晚嬌眉頭皺作一團,将穆檀眉拉到一邊,“怎麼又多了一個?”
穆檀眉見她不像是因為舊事心有芥蒂,反而滿臉寫着不耐煩,就把掌心的毛絨團露給她看。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還帶了禮物。”
陸晚嬌一向懂她,猜出這其中有所典故,便忍住了情緒,道了一聲白公子,自個兒先行回房歇息去了。
白喑一人輕裝簡行,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跟在她身後往院裡走。
巷子深窄,燈光不明。
直到臨近宅院,穆檀眉才看見一個長身獨立的人影,安靜地靠在門邊。
“你回來了。”
司延槿的聲音很柔軟。
穆檀眉剛“嗯”了一聲,立刻覺察出身後射來的視線。
她莫名的頭皮一麻,将身後的人露了出來,“白公子要來借住一段時日,你們也是許久不見了。”
司延槿溫溫一笑,很是得體。
“白兄,請。”
白喑眸光微閃,看對方隐隐一副主人姿态,心下譏笑了聲。
面上卻是照舊與他寒暄,“司解元客氣了。”
穆檀眉一錯眼的功夫,兩人已然客客氣氣地進了明間。
伏月手腳快,很快便擺了一席的家常菜肴,除了陸晚嬌聲稱沒胃口缺席,另外兩位倒是井然有序的入座兩側。
等穆檀眉下意識坐進中間的空位時,她居然恍惚有種既視感。
好像自從搬了家,她每日用飯時,都是被夾在這麼個不尴不尬的位置。
她停頓了下,端着碗準備起身換到門邊,不料司延槿的反應極快,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空碗,替她添好了滿滿一碗飯。
穆檀眉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又坐了回來。
她捏着筷子開口:“明日——”
司延槿漂亮的眼眸看向她,近乎柔順地接過話,“明日是正宴,該準備的我都備齊了,你安心就是。”
穆檀眉本也沒擔心這些,但他提起來了,就跟着點了點頭。
身側另一個人蓋湯盞的手歪了歪,發出一聲刺響。
穆檀眉收回餘光,繼續正題,“今日宴上,宣雲公主竟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