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窺見幾分真相的痕迹?
曲吟猶如醍醐灌頂,攥皺了掌中的書卷,難怪來時張大人拐彎抹角的暗示他來截人,原來竟是為了此事!
想來大人心中已然有過猜忌。
隻是身在局中,寸步難行。
他不由得飛快地看了一眼,負着手凝望窗外的謝隆文,這位如今國朝首屈一指的股肱之臣,既然有了估計,又究竟能,究竟肯做到什麼地步?
曲吟不安地放下書,祈盼他能真正為百姓計。
“備馬,本官必須立即回京!”
謝隆文忽然吩咐道,他動作飛快地重新系好外袍,臨跨出門前,神色肅正地拍了拍曲吟的肩。
“我走後,有一重任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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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纏藤巷子裡,是久違地忙亂。
穆檀眉坐在轎中,看着院子裡不停進出的一行人,硬是品出了一絲亂中有序。
接連幾日相處下來,白喑不僅适應了,甚至找到了和其餘幾人的默契。
這會兒不用她費口舌,已經能做到與司延槿互相謙讓着共乘馬車的同時,還能含笑禮讓她們先行。
丫鬟劉虎一邊落下車簾,一邊有感而發。
“真沒想到白公子是這麼随和的人,奴婢原還以為……”
陸晚嬌不屑地扯動嘴角,“你可别輕易改觀,此人看似随和,實則眼高于頂,看不起人,不信問你家大人!”
穆檀眉習慣了她對對方的看不上,胡亂一點頭。
“白喑确實是心高氣傲之人。”她先哄,而後慢吞吞的一轉話鋒,“好在尚知道分寸。”
劉虎差點笑出聲,認同地幫腔道:“大人說的是,這幾日搬家,白公子一直跟着忙裡忙外,沒怎麼假手他人。”
陸晚嬌仍是奚落,“他心裡惦記着要跟司延槿一争高低,可不得做做樣子。”
伏月驚了一跳,趕忙笑着順勢岔開話。
“要奴婢說,司公子這次真是盡力了,聽聞大人因為屋擠,要換宅子,就立時雇好了搬運的人手馬匹,院内的庶務瑣事也都處處上心。”
穆檀眉颌首,“他是費心了。”
陸晚嬌不願談論這兩個外人,拆開食盒捏了塊糕點喂給她吃,好奇地問:“你昨日說,咱們要住的宅子就在西和坊,左鄰右坊住得都是些什麼人?”
穆檀眉看她滿眼憧憬,覺得有趣,“這裡是我母親的嫁妝,此前一直挂記在輔國将軍府名下,鄰裡自當都是武将。”
“當真!”陸晚嬌睜大眼睛,“也不知都是哪位名将府上……”
穆檀眉暗暗一合計,大緻猜測道:“以我祖父的品階推斷,應是有名有姓的抗蠻将領了。”
跟着想起一事。
姐姐如今對拳腳功夫上心,如今既然脫離了陸府,不必像過去那樣拘束,是該尋個機會找人教教她。
不說繼承師傳,至少能夠解悶。
她大概有了主意,卻沒急着開口,這事兒還得找機會磨一磨。
馬車搖搖晃晃,即将駛入坊内之際,身後卻忽然有人跑來。
辛五叫停了馬車,來不及喘勻氣道:“大人!京外的急信!”
穆檀眉微微挑眉,接過信箋打開一看,展顔笑了。
“我道是什麼,原來是好事!”
陸晚嬌從車窗裡探出腦袋,“是誰這麼會趕時候?”
穆檀眉笑道:“是我昔日的同窗,季穩元!這家夥返鄉趕考,山高路遠的,許久沒有音訊了,信上說他已中了舉,如今就要進京來了!”
“原來是季知州那個淺顯的兒子。”陸晚嬌冷着臉,不感興趣地縮了回去。
她一向是不偏不向,一視同仁地讨厭這三人。
誰成想,竟湊齊了。
辛五摸了摸鼻子,笑笑說:“大人,據遞信的小厮所說,算算日子,季公子今日已經進城了,眼下正備了一桌好宴,等着您一聚呢!”
倒是巧了。
穆檀眉回身看看近在眼前的西和坊,不再猶豫,走上前輕輕敲了敲車廂。
“姐姐。”
她隔着車廂輕聲道:“你先替我打個前站,我去去就回。”
車裡靜了靜,陸晚嬌有點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穆檀眉莞爾,耐心笑道:“等我回來給你帶鼎珍閣的水晶肴肉。”
車廂裡的人聲音一下變得松快,很輕易地改了立場,“肴肉倒是無妨,可别忘了要早些回來!”
轉眼的功夫,陸晚嬌的馬車便一馬當先的進了坊,等跟隊的搬運車也消失不見,穆檀眉才松了口氣,徑直上了原地僅剩的那輛馬車。
車内除了司白二人,并無旁人。
可氛圍卻有些沉悶。
穆檀眉對其中原因心知肚明,将季穩元的信箋遞了過去,不帶情緒地道:“季家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
白喑颌首,沒再看信,隻抓在指尖揉捏着思索道:“依他之言,此事事發突然,事關重大,甚至牽扯到了他父親升任青州知州之前,在舊任上不慎遺留的政疾。”
“季穩元曾說,其父是因在九邊任上,治理雪災有功才……”她有意沒說完。
司延槿對上她的視線,靜了靜。
“恐怕是九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