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任何挑剔,甚至不顧院子的窄小,就選定住了下來。
唯一的優點顯然易見,就是這院子就在正院的正後方,比陸晚嬌的院子還要更近一些。
因家中一沒有正經長輩,二來穆檀眉本就在世人眼中,屬于離經叛道之人,是以也沒當真去計較什麼内外院的區分。
她自己住的正院,院子雖大,畢竟這些年沒人住過。
穆檀眉就自己關進書房,其餘的房間角落,都由着陸晚嬌的心意,放任她去收拾。
自己則塌下心,開始讀書。
這麼着一連過了五日,院子各處也就收拾的差不多。
穆檀眉看着院子裡莺紅柳綠的花草,和跨院中新養的一對兒白毛小貓。
心裡着實喜歡。
有陸晚嬌在她的身邊,似乎總是這樣生機勃勃。
陸晚嬌從青州陸家,回京城之前曾托她管的那許多寶貝和銀子,現在倒是完全沒有提起過。
甚至穆檀眉一連主動提起了幾次,陸晚嬌也全當沒有聽見,把話折了過去,并未有收回的打算。
與此同時的是,像是這次修院子花錢等事,她也同樣坦然,很不見外的一不夠了,就攤手跟穆檀眉支取銀子。
這麼着一樁樁一件件下來,她的狀态也恢複了許多。
穆檀眉見她這樣漸漸有了脫離陸府之前的心情,自然是喜出望外,為她而高興。
她自己放下了些心事,就更加專注地每日閉門讀書,對外界諸事理會不多。
直到又過了幾日,才突然聽聞了,京中的頭号大消息。
還是李迎征過府來玩時,興緻勃勃跟她們說起的。
李迎征穿着一身勁裝,将頭發高高綁起,身上仍是背着那把重劍,隻是比之前要小一号的模樣。
她英姿勃發地走進院來,隔着老遠就八卦道:“聽說了嗎?咱們内閣的那位謝隆文謝大人,今日就要回京了!”
穆檀眉握筆的手一頓,擡頭看她。
“聽聞這一次,他在九邊的赈災行徑,頗受當地的百姓愛戴,連回京時都受到了許多百姓的自發相送呢,聽說連當地的土産都拒絕了有一車呢!”
“聽我父親說,他這次回京,怕是要再晉一晉位置了。”
她悄悄的做出小聲耳語的手勢,實則嗓門大的隔着屋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陸晚嬌也覺得驚訝,她自小長在陸頂雲膝下,這兩年又對穆檀眉的事上心,兩廂耳濡目染之下,對這官場之事,很有幾分了解。
雖然對朝中局勢不敢妄議,可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許多内部關節,也算是很能梳理的門清。
“那他再進一步,豈不是要奔着那首輔之位去了?”
陸晚嬌停下剪花的手,推了推穆檀眉問。
穆檀眉暗暗沉吟,心道首輔倒不至于,可也就是僅差一步了。
幾個人說了會兒外界時下的新聞,李迎征就幹脆接着院子,在旁邊舞劍給陸晚嬌看。
忙活了半天,又不見外的一邊撿着陸晚嬌端來的精緻點心吃着,一邊開始跟陸晚嬌看她新選的衣裳首飾的花樣子。
她雖愛武裝,卻也愛紅裝。
與陸婉嬌實在很投脾氣。
這幾日,還鬧着陸晚嬌幫她小一号的重劍取個名字。
隻是除此之外,她實際上畢竟是個很知分寸之人,雖與陸晚嬌打的火熱,隐隐卻有不願牽連她二人之意,從未主動邀請她們上門。
今日許是事多,她才坐了一會兒,門外便據說來了個長身挺立,與她容貌相近的少年郎來尋人。
李迎征一邊不耐煩的答應,一邊快步往外走,“知道了哥,不就是今日是你的生辰嗎?我又沒忘!”
穆檀眉與陸晚嬌對視,心道原來的年輕人,是她那個在神機營管事的兄長。
丫鬟劉虎将她送出門外,回來時笑着比劃道:“李家公子似乎有些手足無措,見了李大小姐就隻敢壓抑着聲音,提醒她不要大喊大叫,讓人家主家為難。”
這麼聽着,倒像是并未因為出身武家,而失了基本的禮數。
他不願讓穆家這兩位小姐聽到他的高聲交談。
陸晚嬌毫不猶豫的跟穆檀眉在席間嘲笑,道:“看應征妹妹這麼爽利的性子,誰知道他這哥哥竟然如此……小心謹慎。”
她用詞還是留了面子。
穆檀眉一邊照着幫她夾菜,心裡卻想這倒是讓她猜錯了。
那日搬進來後,她曾去信與夏遠徵打探過隔壁的情況。
這位李家的少年郎,雖看着有些害羞,可聽聞是天生一身的神力,反應又十分的機敏,武藝更是難得的精湛。
在神機營中,是能獨占鳌頭的好手。
想來若非是被祖母父親壓着,身世上又有這樣的隐情,先去參考武舉,恐怕這武狀元之名,也是能夠輕而易舉盡入囊中的。
最有趣的是李應征的膚色雖有些深,可她這同父同母的哥哥,卻與她是截然相反。
據說,他膚色白皙到,在神機營中有玉面羅刹鬼的名号。
隻不過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趣聞,她更關注的顯然還是謝隆文,以及京中朝内的動向。
謝隆文今日抵京,距離他們當時跟季穩元分别又過去了數日。
不知紀家那邊做何反應。
她暗暗道,像是應了她的猜想,次日一早,數日未見的白喑,居然再次出現了。